马继东：惹不起官司的中国拍卖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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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诚信饱受质疑的中国艺术品拍卖行业，只要遭遇官司，不论应诉结果胜败，拍卖行都会是输家。而凡事都有因果，又是谁，造就了如今尴尬的局面呢？

　　某日中午，我与几位朋友吃饭，聊及艺术圈一起颇具戏剧性的官司。

　　2009年，河南郑州有两兄弟带着家传的“乾隆御笔”画作参加某鉴宝节目，被一位文物专家鉴定为老货，但并非真品，不久后该专家又带来另外一位藏家以17万元的价格买下这件作品。一年以后，两兄弟发现这件被鉴定为赝品的画作，竟在某家大型艺术品拍卖公司卖出数千万元的天价，在沟通无果后，两兄弟愤怒地将那位文物专家告上了法庭，受此牵连的拍卖公司也因此成为舆论焦点。

　　这起假画官司与以往常见的买家或艺术家起诉拍卖中介机构（卖家因保密条款无法直接起诉）不同，所涉艺术品已经过两次交易，原告与拍卖公司亦无直接关联，被告为文物专家而非拍卖公司。同时，该官司存有诸多疑点，首先是两兄弟的“家传”是否真为赝品？如果是，等于这位文物专家知假送假，成为拍卖公司拍假链条的一环；如果不是，则文物专家已触及刑事诈骗，需公安机关搜集相关证据后才能立案。其次，拍卖公司在征集过程中有无鉴定这件作品真伪，涉案文物专家、藏家与拍卖公司是否达成供货合作关系。

　　席间正好坐着一位拍卖公司老总，从业多年的他，也是非常资深的市场专家，经营的拍卖企业规模不大，却也维持品牌声誉十余年——在少数大集团垄断主要资源、中小拍卖公司生存环境艰辛并且每年新公司成立与消失数量同样惊人的国内市场已属罕见。

　　“如果是你的公司遇到这个官司，你会怎么办？”有人把问题抛给他。

　　“按理说，买卖双方本着自愿原则交易，拍卖公司只是提供平台，不该也无法承担鉴定真伪与品相瑕疵责任。但在阴谋论盛行的今天，但凡遭遇买家、艺术家起诉拍卖公司，公众舆论肯定会一边倒地认为拍卖公司卖的是赝品，此时若有专家站出来讲话，也会立刻变成挨拍的‘砖家’。若现在我的公司碰到客户的退货要求，只要在资金担保期内，一般都是无条件退款。”

　　“无条件退货？这样做不是赔钱吗？你的公司能负担多久？”大家觉得不可思议。

　　这位拍卖公司老总接着算了一笔账。以一件50万元成交的艺术品为例，以12%计算，公司可以收取的佣金不过6万元；而一旦应诉，光是请律师的费用就好几万，若再打点法官和消除舆论质疑，花费肯定已经突破10万元，远远超过佣金收入，耗时耗神不说，公司声誉肯定也会受到负面影响。

　　众人听完不禁释然，或者这也正是这家小公司可以生存这么久的原因之一。

　　换句话说，在诚信饱受质疑的中国艺术品拍卖行业，只要遭遇官司，不论应诉结果胜败，拍卖行都会是输家。而凡事都有因果，又是谁，造就了如今尴尬的局面呢？

　　（作者系资深艺术媒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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