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牙金融帝国的覆灭

　　薛皎

　　成立于1869年，在将近150年的历史里，葡萄牙圣灵（Espírito Santo）家族成为了赫赫有名的金融帝国。该家族旗下产业涉猎之广，从欧洲的银行到迈阿密公寓，再到安哥拉的钻石矿。圣灵家族的“大家长”更被葡萄牙人称为“掌管这一切的主人”。

　　转瞬间这个金融帝国已几近崩塌，作为事件导火索的圣灵银行（Banco Espirito Santo）在本月初被宣布重组， 而圣灵集团旗下的几家主要控股公司也均因面临财务问题和欺诈等指控纷纷提交了破产申请。

　　圣灵银行危机事件带来的影响之大，传播之快，再次展现了欧洲市场的脆弱性，葡萄牙主要股票基准指数自7月初危机事件爆发以来已经下挫了22%。圣灵家族存在的问题由来已久，但监管机构迟迟未能发现，投资者不禁对欧洲银行业的健康状况提出质疑。

　　危机“总导演”

　　随着圣灵集团危机事件的不断发酵，更多的细节也被挖了出来，其中最重要的发现，即是可称之为危机总导演的一家小型瑞士金融公司（Eurofin Holding SA）。

　　这家名为Eurofin的公司成立于1999年，主要目的是为圣灵家族及其旗下公司处理金融交易。

　　多年来，Eurofin均由圣灵集团旗下一家公司部分持股，并常常以外界难以察觉的方式在圣灵集团各控股公司间进行资金转移。据《华尔街日报》搜集到的资料以及对该公司前高管和其他知情人士的采访，Eurofin在为圣灵集团提供财务支持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

　　交易记录显示，Eurofin管理的一个工具有时是圣灵银行一些债券的唯一买家。Eurofin帮助打包了大量来自多家圣灵集团旗下公司的债券，然后出售给圣灵银行的客户。

　　葡萄牙央行在今年5月结束对圣灵集团的审计中发现，该集团长期利用一些银行来发行债券，其中包括其控股的圣灵银行，市场突然意识到该银行可能存在巨大的风险敞口。虽然圣灵银行为挽回投资者的信心曾多次表示该银行具有足够的储备资金来应对任何可能的违约风险，但圣灵银行在7月30日公布的二季度财报显示，银行亏损34.9亿欧元，创出成立以来的新高。

　　葡萄牙央行行长科斯塔(Carlos Costa)称：“圣灵集团旗下公司之间的这种资金转移重组构成欺诈，相当于一个融资骗局。”他还表示，这些欺诈行为在公司破产前很难被发现，尤其是当这些活动是在不同的管辖范围内进行的情况下。

　　据Eurofin一位前高管向外媒透露，Eurofin管理着多只投资基金，这些基金从圣灵集团的瑞士私人银行客户处募资。此外，Eurofin的一份内部文件显示，Eurofin为圣灵集团管理的资产规模超过14亿瑞士法郎（合16亿美元），占Eurofin 2010年总资产的大部分。

　　据知情人士称，葡萄牙监管部门怀疑Eurofin在圣灵集团危机事件中扮演了核心角色。

　　但Eurofin方面对于监管部门提出的质疑进行了反驳。该公司在一份书面声明中称，公司是完全自主的，独立于圣灵银行以及整个圣灵集团之外。该公司承认与圣灵集团旗下公司间存在广泛的业务关系，但公司一直都严格遵守相关的法律及监管要求。该公司表示，从未向零售客户分销过任何金融产品。

　　“我坚信（监管部门）将Eurofin当做目标是错误的。”Eurofin首席执行官Alexandre Cadosch日前在接受采访时表示。

　　圣灵银行在接受审查时表示曾通过一家金融中介机构对债券进行打包，然后溢价出售给客户。而葡萄牙央行已经证实了打包这些债券的中介机构是Eurofin。

　　Eurofin的大股东Germano称，他仍在努力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当听到Eurofin与圣灵集团有如此广泛的业务联系时，他感到非常惊讶，他本人并不知道这些事情。

　　据悉，Eurofin帮助打包的这些债券导致圣灵银行亏损约17亿美元，该行需要拨备资金来偿还客户。

　　最终，葡萄牙央行不得不出手解决圣灵银行遗留下来的问题，8月3日，葡央行宣布对圣灵银行进行拆分并注资49亿欧元（约66亿美元），而拆分前的坏账资产则由BES大股东及次级债权人承担。

　　发家史

　　1869年，一个名叫José María do Espírito Santo的人在里斯本做外汇生意，而他正是日后圣灵帝国的创始人。最初的外汇业务发展成为今天的圣灵银行，生意越做越大，从银行业扩展到地产、酒店、医疗保险、能源和农业等诸多领域，打造了一个全球性的商业版图。

　　1991年José María的曾孙子萨尔加多（Salgado），成为圣灵银行的首席执行官。此后担任CEO长达23年的萨尔加多在今年7月圣灵银行爆发危机后选择了辞职。近日，因涉嫌诈骗、伪造文件、洗钱和滥用职权四项指控而遭到葡萄牙检方的拘留问话。萨尔加多表示，他相信真理和正义必胜。一名发言人称，只有在葡萄牙央行完成调查后，萨尔加多才会公开发表评论。

　　1999年，随着该家族财富的增长，当时在圣灵集团一家信托公司担任副总裁的Cadosch创建了另一家独立的金融公司——Eurofin，主要从事该家族融资和交易方面的管理。在Cadosch的领导下，Eurofin逐步扩张业务，主要向富裕家庭提供财富管理服务。

　　2008年，圣灵集团通过一家名为圣灵资源（Espírito Santo Resources）的公司持有Eurofin 23%的股份。虽然Eurofin不断尝试开展多样化的业务，但资料显示，为圣灵家族“服务”一直是Eurofin的主要使命。

　　2009年10月，随着Eurofin与圣灵家族的关系越发“亲密”，Eurofin一位名为克雷顿(Michel Creton)的高级主管曾指出，圣灵集团把Eurofin当成一个特殊目的融资工具。

　　同年，圣灵家族出售了其在Eurofin中的持股。但两者之间并没有因此而断了联系。

　　2009年年底，圣灵银行在里斯本创建了一个名为郁金香(Tulipa)的交易平台。该平台的主要任务是向客户出售圣灵集团各子公司发行的债券。据悉，债券每年的发行额或达到300亿欧元（约合400亿美元）。

　　“巧合”的是，Eurofin于2010年成立了一家中介机构，向机构客户提供中介服务，但Eurofin从未向零散客户提供过此类服务。

　　此外，Eurofin还帮助管理在英属维京群岛注册的两只投资基金，名称分别为EG Premium和Zyrcan。这两只基金的最大投资者正是圣灵集团旗下公司。这两只基金相互之间以及与圣灵集团旗下实体之间常有资产买卖和资金拆借交易。

　　从交易记录来看，从2009年到2011年期间，Zyrcan基金买入了圣灵银行的内部金融部门发行的数千万美元债券，在金融危机期间向该银行提供了稳定的流动性。

　　例如在2011年1月时，信贷危机使得投资者和银行都在削减对南欧借贷机构的敞口，圣灵银行的筹资成本骤升至数年来的最高水平，而就在此时，Zyrcan基金买入了该行1.74亿欧元的长期债券。

　　葡已走出危机影响

　　直到2013年11月，葡萄牙监管机构实施了一项规定，限制基金经理对关联实体的投资规模。

　　去年12月，外媒报道了圣灵国际（Espírito Santo International）存在不当的会计行为，并指出圣灵银行向其零售客户出售其他圣灵家族实体发行的债券。当时圣灵家族为其会计行为进行了辩解，并表示其出售操作没有问题。

　　当月葡萄牙央行要求圣灵银行减少对圣灵集团旗下公司的风险敞口，并要求会计师事务所对圣灵国际的账目进行审计。

　　今年5月，会计师事务所称发现圣灵国际存在多项会计违规操作。7月10日，由于ES集团旗下的ESI集团圣灵国际延迟支付一组短期债务证券的利息，使得投资者怀疑该集团存在严重的财务危机，事件愈演愈烈，迅速引发整个欧洲市场恐慌，当天欧洲乃至全球股市都遭遇大幅波动。

　　7月18日，圣灵国际向其总部所在地卢森堡法庭申请破产保护，原因是其无法履行自身债务责任。此后又有两家圣灵集团控股公司申请破产保护。

　　8月11日，在圣灵银行接受葡萄牙央行的重组后，该行被剔除出葡萄牙基准股指——PSI 20指数，这也使得该指数中银行股的权重从6周前的22%骤降至12%以下。

　　银行股的权重下降反映出金融机构在葡萄牙经济中的地位被重新定义。根据葡萄牙统计局公布的数据，2014年一季度金融机构在葡萄牙GDP中的占比不到14%。

　　业内人士指出，这是一个积极的转变，葡萄牙银行业过去的权重被高估了。如今能源、公用事业和零售业占据指数50%以上的权重，这是对葡萄牙未来经济状况的更准确反映。

　　目前，葡萄牙资本市场已经恢复到圣灵危机前的水平。近日公布的葡萄牙二季度GDP环比增长0.6%，同比增长0.8%，好于欧元区整体水平，受此鼓舞，以及圣灵危机影响逐渐减弱，上周五（8月15日，）葡萄牙PSI 20指数第二天继续呈现反弹，上升1.02个百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