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晓(国资委研究中心宏观战略部部长) 2003年的经济增长有很多非常复杂的情况。一是中国经济本身已经具备了非常大的增长力量,可以归结为三大动力:新兴消费品的浪潮、中国成为“世界工厂”前景所引发的投资、出口的浪潮,以及城市化加速所引发的投资和消费的浪潮。这三大动力每一个力量都是非常强劲的。所以,我们在2001年时,就判断中国经济将进入新一轮黄金增长时期。而2003年,这三大力量就像九大行星聚会时全部齐集于中国经济。 2003年以来的经济增长加快,不完全在于周期性的影响,还有许多火上浇油的因素。一是政府对SARS冲击做出的过度反应,为防SARS保增长的项目和贷款增长过快;二是地方政府面对新的发展机会,在换届之年纷纷大上新项目;三是民营经济在十六届三中全会政策引导下,开始大举进入新兴投资领域;四是某些政策,如积极的财政政策、税改政策。显然,这里面有些因素是好的,有些是有问题的,有长期的,也有短期的,不可一概而论,更不能一刀切。 除上述因素外,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我们的参数调节落后于增长。现在看来,2002年时适当加息堪称最佳,2003年下半年加息也还是不错的,或者今年一开始我们就加息,也比搞行政调控好。这中间,物价指数CPI从-2%上升到2%、3%、4%,出现了几百个基点的波动,但利率却从来没有调整过。这意味着实际利率出现巨大波动,对于宏观经济是一个很大的冲击。 其实,以中国现在市场化的程度而论,利率等参数对于经济的调控力量远比人们想象的要强大得多。这两年企业的利润非常高,增长高达50%、60%,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因为利率低、资金成本低。 利率没有进行调整并不能怪央行,因为利率调整涉及到汇率。在汇率不调的情况下,决策层担心利率上调会拉大与美国利率的差距,从而导致外汇投机,吸引更多的热钱流入,导致央行将被迫释放人民币,从而抵消调高利率的效果。这可以说是参数调控迟疑的客观因素。 仔细看去年的中国宏观经济数据,你会发现增长最高的是外汇储备,一年增长了42%,相比之下,投资才增长20%多。外汇增长过快与货币量增长及贷款和投资增长事实上有非常密切的关系。比如去年贷款增量为2.77万亿人民币,但是光外汇储备就使得多释放的人民币达13000多亿。 中国坚持人民币汇率不动,而在人民币汇率不动的情况下,外汇管制却是不断放松的。根据蒙代尔-克鲁格曼不可能三角理论,在这种情况下,货币政策独立性必然受到损害。央行并不能随意调息,客观结果就是造成了宏观政策本身的滞后以及独立作用。 现在的宏观形势,央行该不该加息呢?我认为,中国目前不存在加息的压力,因为宏观经济形势在行政调控后已经出现了很大的变化,经济短期内有滑坡的危险。因此,就短期而言,美国加息了,中国也不需要跟。中国现在更主要的是防止可能出现的大起大落,甚至是可能的经济下滑。 环比指标显示出,“过热”的中国经济已经急转直下,中国经济有可能走向滑坡和偏冷的局面。例如,最引人关注的固定资产投资增长速度就以每月十几个百分点的近乎倒栽葱的速度回落。5月份,全国城镇固定资产投资同比增长18.3%,增速比上月一下子回落了16.4个百分点,回落幅度比上月进一步扩大7.6个百分点,这在古今中外恐怕都堪称少有。许多人在谈论中国宏观经济的软着陆与硬着陆问题,其实,按照投资增长速度每月下降十几个百分点,工业、货币增长速度每月下降2个百分点,并且在宏观政策上不予制止,不出数月,许多先行指标都将纷纷转为负增长,不出一年中国经济就将由热变冷,通货紧缩的威胁将重新来临。经济增长超出潜在增长固然不好,但在中国当前存在着巨大就业压力的情形下,低于潜在增长率可能更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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