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茅以宁 北京报道 神秘莫测的普尔斯马特终于在一片纷争之中走到聚光灯下。 在过去的两个月中,关于它的不利传闻一直弥漫在业界。 “这个世界变化得太快,尤其是中国的企业,我们还没做好足够的准备,但外部环境决定了我们必须一边长大,一边去成熟。”诺衡企业联合总裁吴卫东告诉记者。 诺衡下面直接控制着普尔斯马特和诺马特,这也是诺衡最重要的两种业态。截至目前,诺衡在全国拥有大卖场40余家,去年销售额超过60亿。 在过去的7年中,它悄然而又迅捷地跻身于中国本土零售企业前列,尤其在专业大卖场领域,已无声无息地成为业界巨头——尽管它洋气的名字曾给予了外界种种误解。 诺衡——外界通常把它等同于普尔斯马特,正在感受成为“明星”的代价。 诺衡的前世今生 不曾为众人所瞩目的诺衡企业实际上是彻头彻尾的一家国内民营企业。 “我们已是国内最大的专注于大卖场的零售企业,而且是民族品牌。”吴卫东宣称。 在96年,吴意识到大卖场将决定着中国零售业的未来。所以,当时经过经贸部批准,吴与美国普尔斯马特签订了一份协议,向它缴纳管理费,获得它的技术和品牌使用权。 这是唯一的一家取得非常“特殊”政策的企业。至于为何是它得到了经贸部的青睐,其中关节至今不为人知。 “当时也是首次合作,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搞。谈判也是稀里糊涂,大概给对方的费用也就几十万美金。我们的所有高层全部是美国来的老外,他们手把手教我们如何操作大卖场。”一位内部人士回忆说。 诺衡当初的设想就是重复一条韩国人曾经成功的道路。 1993年韩国的哈依马特与美国会员制店的鼻祖普尔斯马特达成了一项协议。前者向后者购买品牌使用权,后者负责提供系统的技术。结果到了2000年初,韩国哈依马特便成功地成为了韩国国内第一大零售商,拥有超过250家大卖场,而沃尔玛、家乐福们只能排在第六名以后。 在普尔斯马特眼中,大卖场是极其重要的一种业态,而且以后注定会获得国家的支持。 “因为没有一个国家会把自己的命脉交给外国人。如果把零售行业看成一座金字塔,毫无疑问,无论是对国计民生的重要性,还是从技术含金量而言,大卖场就是最顶层的塔尖。”但是,“当时,只是很少的人意识到了这点。”吴说。 普尔斯马特的这种看法有数字为证,去年的中国零售业销售总额,来自国外的沃尔玛、家乐福等巨头们仅占据了3%的市场份额,但是在大卖场这种业态中,它们的销售额占据了70%以上。 “因为抢占大卖场就是抢占未来的制高点。”吴评论,“这个行业产生的现金流是巨大的,对其他产业的走向影响也很大。道理很简单,试想想,沃尔玛在圣诞节的高峰期,一天就能进帐20亿美金的流水,如果我们国家的零售业被它们掌握了,即便它们把这些钱存哪里,都会对国计民生产生重要影响。” 大卖场本身就包含了两个概念,一是大卖场管理,二是连锁。 “这个业态是舶来品,所以这两个概念也是全新的,我们不得不向国外学习。国外企业强调专注,不会把大卖场、超市、便利店,等林林总总的多业态混杂在一起搞。”吴说。 无独有偶,来自天津的另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零售业大鳄也认为:WTO全面开放后,也只有单一的大卖场业态才具有竞争力。 “沃尔玛就是最好的例子,它开到哪里,哪里的超市便死一片。”他举例。 吴认为,在过去的七年中,外界对它的扩张速度颇有微词,实质上这种质疑来自对零售行业,尤其是对大卖场的不了解。 首先,“我们并没那么多钱去投资,做为中国的民营企业,最主要问题就是融资瓶颈,否则就无法扩张。但是,外面人并不知道,最多的时候,全国各地有200个合同等着我们去签,各地都迫切要求我们去开店。因为建店是当地地方掏钱,我们是负责开店,花费较少。而且,因为对方提出的条件往往十分优惠,比方免租期,有资金支持。”吴说。 按照IBM 业务咨询服务事业部资深顾问康炳华的估计,每开一家一万平米左右的大卖场,需要的资金通常在5000万左右,这样的扩张对资金要求实在太高。 普马的扩张无疑是巧妙而又相当合算的,对地方政府而言,能将如此一家赫赫有名的“世界500强”企业招入既解决了当地的就业问题,又能得到一些“政绩”,而且还很有一些面子——尽管中国普马从来没有承认或否认这点。 其次,普马的战略实际是围绕西南片区进行。 “当未来的对手们在一线城市开店的时候,我们就在西南布点,在那里,我们已经有了20多家大卖场,比沃尔玛和家乐福的总和还要多,效益也远远好于它们。”吴说。 而且,因为高昂租金的约束,大卖场通常不会开在很繁华的一线都市。 “这是业态的要求,沃尔玛直到现在还没进入纽约,旧金山、洛杉矶等发达城市。”吴说。 吴说,事实上,从去年开始,诺衡就已经进入了调整期。目标调低为仅开8-10家店,另外,着手调整资本结构,主动降低银行贷款比例,避免风险。 资金链危机缘起 不过,危机仍然不期而至。 从六月开始,三个致命的导火索使得诺衡普尔斯马特便进入了一场资金链危机。 南方建材(000906)在7月14日发布的公告给了诺衡重重的一击。 公告声称,长沙市中院已经裁定,限额查封、冻结长沙普马和武汉普马的银行存款2809万元或者查封、扣押、冻结其等值财产。 随之,昆明、武汉、沈阳……各地的普尔斯马特分店,闻讯而至的供货商将诺衡团团围住,迫切地要求支付拖欠的货款。 “明明是一件300万不到的租金纠纷,为何南方建材会把数字夸大至2809万,直接点燃了供货商对我们不信任的导火索。”一位诺衡的高层管理人员表示了极度的气愤。 诺衡内部对此耿耿于怀,认为对方作为一家上市公司,在距离公布半年报仅两周时,做出如此“不友好”的举动,定是“别有深意”。 不过,事实是,公告后一周之内,南方建材股票连拉两个涨停板,股价从14元直冲年内最高价位19.10元。 “将这个渺茫的预期收益算入应收账款,对股市当然是个利好消息,但是我们无法向满腹狐疑的供货商解释清楚,实际上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诺衡的管理人员告诉记者。 事实上,开业于去年7月份的普马长沙店,经营业绩并不理想。 “但对于连锁业态来说,开店关店很正常,沃尔玛也是这样。何况这仅仅是一家很小的店,至去年年底,长沙店营业额约为6000万,也就是我们集团全年销售额的1%。”吴解释。 诺衡方面一位姓高的律师,接受记者采访时认为,理论上,诺衡甚至连延期的租金都可以不付。 因为“对方许诺的房产证一直没有办下来,包括消防验收在内的所有重要的手续证明都没见着”,对此,他怀疑“南方建材的物业本就是划拨用地,并未获准进行商业用途”,所以,“也直接影响了普马的对外合作业务,给普马造成了损失。” 对此,南方建材的董秘谭昌寿在接受记者电话采访时表示:“普马欠房租、水电约300万,另外2500万是索赔费用,这是因为当初双方合同中规定是定向租赁,物业就是按照普马的要求进行建造、装修。” “每年的房租也就是800万,按月付,这个2500万的索赔价显然非常不合常理。”高反驳。 不过,当记者求证房产证一事时,谭避而不谈,他表示“此事不适合在电话中谈,也不想做评价”,到时“法庭上自有分晓”。 可是,诺衡整个资金链处于极度饥渴状态倒是千真万确。 吴曾经气愤异常,因为在过去的半年中,由于受国内政策影响,普马至少被银行“宏观调控回去了”2亿元的现金。 “这对于我们企业来说,怎么强调都不过分。”他说。 “房地产的钱一时难以收回,只有零售业是现金流产生的大户,所以急于抽紧银根的银行,都瞄着零售企业。”一位银行的人士告知记者 “特别是今年4月30日,一家银行对普尔斯马特信誓旦旦要求提前收回一笔1.2亿的贷款,并声称将在随后的三个工作日内放款。其实钱收回去后,便再也没有放出,直接导致了长沙拖欠资金。”长沙普马的一位内部人士无奈地透露。 “这是个突如其来的事件,但是,我们做为民营企业总不能得罪银行吧,这事找谁去说理?”他两手一摊,表示无能为力。 此外,吴也忿忿不平:“现金流就是零售企业的命脉。在昆明我们有五家店,能够得到的信贷额度也只有5000万,可是那家刚刚开张的家乐福,营业状况远在我们之下,才一家店,就能得到8000万的贷款。” “即使是沃尔玛这样的企业,也只有2个点的利润。对于零售这个行业来说,利润本来就非常微薄。所以,企业运用流动资金的技巧就非常重要,像沃尔玛,它的财务收益居然可以产生0.5%的利润。”康炳华说。 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在于企业内部,诺衡认为“家贼内乱”造成的麻烦最大。 “事已如此,家丑也不能不外扬了。采购通常是零售企业的黑洞,在长沙出事之前,我们已经派出人员针对当地的采购部门进行审查。结果昆明的一名采购经理,居然立刻打了电话给30多个供货商,让他们来赶快结款,威胁他们“否则就再也拿不到钱了”。普马的一位高层也是满脸的无奈,“我们是有证据的,他现在也写了检讨,但是,面对这样的‘挤兑’,屋漏偏逢连夜雨,我们怎么会吃得消?” “整体来说,中国的零售业就没有规范过。但就采购管理而言,普马确实存在一些问题。我们要结款,通常要对有关人员表示表示,否则就会被无故拖上好一阵子。”一位来自福建的供货商告诉记者。他被欠了6个月的18万元货款,正准备去“表示表示”。 “对现金的渴求不是我们一家公司的烦恼,但是办法总是有的。毕竟我们每天还能回笼1000万的现金,总能挤出一点。此外,还可以从其他口袋里掏钱给普马这边。我前段时间都在救火,只要不再出现那样的“挤兑”,现在事情基本上就可以算过去了。” 吴卫东笑了笑,似乎想向记者表明,诺衡是一家既简单,又不是那么简单的民族企业。 记者获得的比较确切的消息是,吴掌控的并非仅仅诺衡一家公司,至少他还是另一家进口啤酒商的中国总代理,每年从中所获甚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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