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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 勾新雨 徐正辉 北京、石家庄、唐山报道
秘密牵手“一号工程”
从北京的长安街一直向西走，走到尾的时候便到了首钢。在距2008年北京奥运会的四年时间里，这个庞大的钢铁王国必须做出一个艰苦的决断：搬还是不搬。
各种各样的说法让这家有着80年历史、15万职工、利税占到北京市财政收入1／30的钢铁企业不胜其烦，并尽量保持沉默。而另一方面，首钢却开始酝酿一个大胆的计划，与全国钢铁企业十强之一的唐钢集团共同投资，在河北唐山曹妃甸地区建设一个1500万吨的钢铁生产基地。这种以增量替代存量的办法，很可能让迁延日久的首钢搬迁问题迎刃而解。显然，这也是一个让业界震动的数字，因为刚刚进入世界500强的宝钢集团的总产量也不过2100万吨。
据了解，今年春天的人代会期间，河北省高层一行与首钢高层一起吃饭，并举行了一个简短的仪式，首钢与唐钢签了一个合作的框架协议，但一直没有对外透露。
8月25日，河北省发改委工业处陈茂芃副处长向记者证实了这个消息。他说，在这份协议中，将计划组建一个新的公司，首钢占51％、唐钢占49％，共同投资曹妃甸生产基地，预计总投资486亿，一期工程800万吨，开工后将吸收社会资本和地方政府共同投资。目前，正在委托几家设计院做调研工作。
据首钢集团内部人士称，首钢在曹妃甸前期工程申请了800万吨产量，方案已经上报国家相关部门，但到目前还没有最新消息。
最让陈处长担心的是，在国家严格控制钢铁行业投资过热的大背景下，这样一个大型项目什么时候才能批下来。据他所了解的最新消息是，“今年先定下来，明年择期批复”。
河北省对此十分看重，虽然没有明确的说法，但曹妃甸在河北省被列为“一号工程”的事情已经不是秘密。河北官方对此项目的描述是“建设一个现代化大型钢铁企业”，而在私下人们更愿意称它为“再造第二宝钢”。
神秘的曹妃甸
一提起曹妃甸，首钢、唐钢和国家发改委都对此大摇其头，表示“这是一件还没有影子的事”。正在撰写河北钢铁工业十一五计划的省冶金行业协会宋秘书长对此表示，各方利益的协调将是曹妃甸的“一个难点”。
从唐山市驱车向南一个小时便到了唐海县，这是一个面积为725平方公里，人口却只有13．8万、财政收入不过1．6亿的相对“地广人稀”的农业小县。在街市上，计划经济时代上缴国家稻米占到河北省1／3的历史已经过去，而流传其间的“首钢要来了”的消息却让人们精神振奋。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等于可以丢下渔船、离开滩涂与沼泽而获得一份稳定的工作。据了解，当地政府已经打出了“打造临港经济强县”的口号以欢迎首钢的到来。
让唐海县如此兴奋的是他们发现了该县南端的曹妃甸岛的巨大开发价值。据该县宣传部王部长介绍，曹妃甸是一个非常小的岛屿，东西不过两公里、南北只有一公里，以往这只是当地渔民们躲避风浪的地方。该岛南面很陡，是20－30米的深水区，可以停泊20万吨级以上的货轮，“是我国北方惟一的大港”。
曹妃甸岛与唐海县隔海相望，目前正在填海修路。在唐海县政府网站上披露的计划中，曹妃甸港将为首钢、唐钢度身定造3000万吨铁矿石、原油，800万吨焦碳和500万吨钢铁的吞吐量，同时还计划建设ｌ200万吨的烧结项目、400万吨的焦化厂、800万吨的炼油厂等项目。而在目前，建设还没有开始。王部长说：“现在岛上除了一个航标塔以外什么也没有。”
陈茂芃副处长说，从世界著名钢铁巨头的布局来看，钢铁企业向沿海靠拢已经是大势所趋。去年国内进口的矿石已经达到1．48亿吨，占了总需求量的1／2，唐钢60％以上的矿石都依赖进口。钢铁工业已经呈现了大进大出的态势，临近港口将会大大降低成本。鞍钢、本钢只有矿石资源，宝钢只有临海优势，而曹妃甸既有矿石资源又有港口资源，而且靠近华北消费市场。
对于这一千载难逢的机会，唐海县委宣传部的王部长说，“我们当然欢迎首钢的到来”。他认为地处京、津、唐金三角地带的唐海县以前是个死角，而曹妃甸港的建设将给唐海县“开了天窗，不仅通往全国，而且通向世界”。
搬还是不搬
首钢诞生的时候还是徐世昌作为民国大总统的1919年，近一个世纪的风雨历练让这里充满了神秘与个性。这样一家企业，要让其全部迁出北京，难度可想而知。对于搬迁问题，首钢新闻处的负责人拒绝回答。当记者继续追问时，该负责人态度坚定地说：“就是搬，我们也不可能全部搬！”
支撑他的说法的论据是：首先，按照专家论证，首钢要整体迁出北京至少要400亿的费用，同时，迁出会使北京市的财政收入减少至少20亿元人民币；其次是人员。目前，首钢在岗人员15万，仅北京市就有10万人，一旦迁移，员工及家属这个盘子谁来接？
种种迹象表明，首钢很有可能以退为进，以搬迁的机会大力扩张，而北京总部经过改造以后可以“基本不动”。
据首钢集团一中层人士介绍，现在首钢的环境污染治理已有好转，并且，在北京，污染的首要问题是悬浮物和汽车尾气。
“上个月，北京市王歧山市长来考察首钢，朱总汇报工作之后，王市长当即表态，首钢搬迁与否得早下决定，定了方向之后才更好发展。”上述人士表示，“言下之意，首钢搬迁与否，主要还是由首钢来定。”
据北京市国资委透露，首钢的“搬迁”工作其实一直在进行，主要是炼钢、炼铁等部分，按照北京市城市发展的要求，一是关闭，一是转移。但搬迁都是局部的，不可能整体搬迁，因为首钢的非钢产业目前已经占到了一半。
有业内人士分析，首钢目前应对搬迁的办法，一是等待，搬与不搬的决策是一件异常复杂和漫长的事情；二是治理污染；三是打高科技牌，让首钢非钢产业的收入和就业人员比重不断提高。
现在，首钢人都不愿提“搬迁”两个字，取而代之的是“结构调整”。这种结构调整即把一些锻造项目放到外地去，在北京首钢总部发展高精项目，如冷轧、热轧等板材以及一些非钢产业。
在轰隆隆的推土机声中，我们似乎可以看到首钢以退为进的勃勃野心。
河北方面的判断是首钢迟早要搬迁过来，他们甚至已经做好了迎接首钢、安排首钢员工生活的规划。河北省唐山市发改委胡主任说：“如果国家能够批准曹妃甸工程，可以说首钢基本上要全部搬迁到曹妃甸。我们很欢迎，在积极促成此事，现在我们正在做规划，比如首钢工人过来了，户口还将留在北京，来唐山只是工作，我们给他们提供一个良好的衣食住行的环境。”
谁整合谁
首钢那位中层人士分析道，“目前的情况和当年不一样了。”他认为，以前是唐钢想和首钢一起，并联合邯钢、宣钢、承钢、邢钢、石钢等其它钢铁企业。现在河北省基本上已确定了以唐钢为首组建一个大型钢铁集团，首钢再外迁到此，唐钢、首钢关系怎么摆？
其实，早在几年之前，首钢与唐钢联合的消息曾一度风传，双方高层人士也一再表态进行了多次洽谈，难题是由谁来操作和挑头。
8月20日，唐钢宣传部相关负责人否认了唐钢和首钢合作的消息。
目前在唐山钢铁业有一个说法是，如果唐钢能够和唐山的另外几个大型钢企如国丰、津西联合起来，组成一个大的钢铁联合体，加上目前唐钢年产600多吨钢，年生产能力将超过1500万吨，在目前国内将仅次于上海宝钢而位居第二。
另一个未经证实的消息是，在石家庄，包括石钢、石焦和敬业集团在内的几家企业正在积极酝酿一场大规模的“联合重组”。
这些消息虽然都没有最后证实，不过，和以前的说法有所变化的是，这些钢铁企业的联合意向中，大多发生在河北，少了首钢。
“首钢进冀，肯定会使河北省本已烽烟四起的钢铁业又增添变数，其中各方利益的争夺战会更加明显。”石家庄一位经济媒体人士算了一笔账，接照“属地纳税”原则，仅首钢一期200万吨钢联项目产生的税收将达7．1亿元，比2003年迁安市财政收入多0．5亿元；在抚宁县，首钢一期“秦板”项目预计税收也超过5亿元，而2003年抚宁县财政收入为3．5539亿元。无论搬到哪里，用“再造一个迁安，再造一个抚宁”来形容都不过分。
“合并是一种出路。” 一位排名位于世界钢铁业前五名的外资钢铁公司中层人士对记者表示，“通过与世界一流钢厂合作合资，在短时间实现跨越，国外大的钢铁集团都是通过合并而来的”。
据国际权威机构最新公布的排名，前三位的阿塞洛集团、日本新日铁集团和印度的ＬＮＭ集团都不同程度地经历了并购重组；相比之下，除首钢之外的国内四大钢铁基地也都开始了各种不同的合并合作。
日前，宝钢股份600019．ＳＨ欲增发不超过50亿股、融资280亿元的方案出炉，以实现钢铁类资产整体上市；武钢股份（600050．ＳＨ）融资90亿元，成功实现整体上市也尘埃落定；武钢集团将重组杭州钢铁集团、重庆钢铁集团和湖北鄂城钢铁集团；鞍钢整合本溪钢铁集团及鞍钢对钢铁主业资产进行重组，从而实现整体上市等工作。
“首钢和唐钢的合并可能是一大出路。”上述外资钢铁人士表示，“未来的首钢，只在北京地区保留和增加轧钢和高附加值产品生产，把炼钢前工序全部搬到河北。”
“中国钢铁企业最大的痛，在于领导者缺乏战略性思维。”他最后表示，“不单是首钢面对国内钢铁业的竞争，更多是国内钢铁业面对国际竞争，无论从哪个层面来考虑，五大集团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