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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搜狐财经独家发起的国企产权改革大讨论，已经成为一场波及整个中国理论界与传媒界的学术大交流。搜狐财经观察到，此次大讨论中各方学者关于产权改革的“非自觉”共识正在日渐清晰，国企产权改革的大智慧正在凝聚成形。近日有越来越多的学者向搜狐财经发来独家文章，发表其对于国企产权改革的真知灼见。以下是河北经贸大学金融学院张大维教授为搜狐财经发来的独家文章。
近一个时期来，有关国企改革的争论一浪高过一浪，争论的焦点主要集中在：在改革中，国有资产是否流失？进而又涉及到资产运营的企业体制是国有的好，还是私人的好？这些问题涉及到资产的定价问题，本身就很复杂，比如说企业的净资产是一个很好量化的指标，但企业的价值却不能以此来衡量。这就是在美国这样成熟的资本市场上，净资产比其它公司低的多的微软，股价却要高的多的道理。因为公司这种动态的运营资产的价值主要取决于其未来的创值能力。而未来的创值能力又是一个相当复杂的问题，取决于历史的积淀、未来的运营、内部的管理、外部的环境等等。由此而来的争论也就在所难免。而对于企业体制到底是国有好，还是私有好，更是一个实践问题。在已往的实践中，中国的大型企业，从较长的历史时段看，无论是国有还是私有或是股份制都还没有成功的先例，因此也没有普遍的意义。我们要警惕的是别把争论引向姓资还是姓社的政治纠纷中去。我们需要注意的是大多数争论忽略了一个基本的但又是重要的问题：那就是我们现在更需要关注在中国目前，什么样的社会生产组织形式效率更高？因为这一问题关系到中国这一整体的民族资产的创值问题；关系到中国在融入世界经济后的竞争力问题；关系到中华民族发展的大问题。这就是生产力的标准。是硬道理。
从上世纪九十年代以来，有关中国经济改革的分析和争论无论在国际和中国国内的经济理论界都非常热烈，特别是最近几年，由于中国经济在世界经济中的更加骄人的表现，中国现象越益引起人们的关注。破解“中国之迷”，科学地解释中国经济过渡或转轨成功的原因，是世界各国经济理论界和实践领域都非常关心的问题。对于中国的下一步发展更有着非常重要的现实意义。中国是一个大国，悠久历史文化的深远影响力、经济发展不平衡、经济成份的多样化、经济组织形式的多样化是其不同于世界其它国家的特有国情。这一国情也决定了中国经济改革的独特性和多样性。那些对中国这些年的变化并没有深入了解，并试图用一种结论、一种模式、去概括这一形式和内涵都非常多样化的改革实践，无疑是只能是以偏概全。比如，中国的农村改革就是以“联产承包责任制”而成功的，但工厂的“承包经营责任制”包括“股份制”却并没有成功。笔者亲身参于了中国经济改革的各个过程，近些年又对这些改革过程进行深入的研究和探讨，拟就各个领域的不同特点去逐一分析和阐述中国经济改革的成功原因和失败教训，解开中国之迷。同时对中国经济改革与发展的下一步走向提供一些理性的思考。文中所有分析的基础在于，循着中国国情这一问题的特点，着眼于生产组织形式这一生产力的基础，从相应的市场组织形式和上层建筑是否适应这一基础的思路去分析和解决问题。而本文则主要从中国迈向市场经济的最前沿流通改革入手，第一节主要论述中国上千年传承下来的并且在当今依然在影响着中国经济活动的“小企业生产组织形式”，第二节和第三节通过对中国改革成功的批发市场领域的个案分析进一步揭示了这种组织形式的优势，同时还证明必须有适应这种组织发挥作用的合适的市场形式，才能将其优势在现代经济中发挥出来。第四节总结归纳了成功的经验和一些有益的启示。
1、小企业生产经营组织是现阶段中国最具优势的生产经营组织
中国近百年历史发展的实践表明，对于中国问题的分析和解决，必须了解中国的历史，分析中国的国情。不能将西方市场经济发展的一般规律和理论套用到中国，从而就演绎出对中国未来的预测。推而广之，所有的经济活动都是在一定的历史环境和人文背景下产生的，固然是有一些人类经济活动共有的经济规律，但各个民族和国家都有自己的特质。这就是为什么都是市场经济，就存在北美与南美的差异，就有欧洲和非洲的差异。从人类的特点和生产发展的规律看，将个体的劳动组织起来的一定的生产组织形式是最基础的生产力。这主要是指开展经济活动的人及由人构成的经济活动组织。由于各个国家、民族、文化的差异，就形成了许多不同经济组织个体的特点。而生产力的差异最主要就是微观主体的组织形式和运营效率的差异。第二个层面才是将这些经济组织联系在一起的市场组织形式。比如有分销体系、有批发市场、贸易博览会、有电子市场等。这些市场的本质可能是共同的，但形式却可以多种多样，最能够发挥经济组织运营效率的形式就是最好的形式。最后一个层面才是将各国经济联系在一起的国际市场。在世界经济一体化的新形势下，市场规则要统一，但在这一前提下，各国自身的经济组织形式及市场组织形式却因区域而异，因其历史、文化特质各有不同。特别是在市场体系的最基础层面，由于不同人种的个体差异、文化背景的差异，造成了人的特点上的差异，及其所形成的经济组织的差异，从而导致在经济活动中表现上的差异。因此对一个国家的经济研究，不仅仅要研究其经济发展的一般规律，还要研究其人文、历史背景，和文化沿革所形成的生产组织形式的特点。
对于有关中国的一些问题，无论是政治、经济现象，还是改革的解释，都不能离开这一最基础层面。对于近代的一些社会、政治、经济问题，特别是近二十年来中国的变化，也必须从中国的传统的文化和经济背景所形成的经济组织形式及上层建筑能否满足这一形式的主干线去研究探讨。
我们需要重视的是上千年形成的中国传统的个体家族的生产经营习惯。及其由此而延伸的家族企业。这种基本的生产组织形式在中国带有着上千年的传统和文化熏染，其特点是以家族或宗族为钮带，联力联心，极大地激发了劳动者个体的生产积极性。大多数中国人对其驾轻就熟。提到这种组织经营方式，很多人想到的是小生产、是落后，但并不尽然。大多数中国人习惯于这种生产方式，并且将其中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这些优势的主要表现是齐心协力、荣辱与共、精耕细作、汗水文化，没有层级过多的代理所造成的管理内耗。体现在生产经营中就是精耕细作、就是一针一线都精打细算，就是宁可花十分力也不把一分钱的生意也不放过，特别擅长降低成本，特别能穷尽人的潜能，这就是中国式的竞争力。是中国的最重要的比较优势。这种竞争力和优势是上千年来中国传统文化和劳动习惯的沿革而筑造的。曾经创造过中华民族历史上的辉煌。我们先称其为“中国式的小企业生产经营组织”。在新市场经济环境下，中国的问题首先不是去改变这种组织形式，而是如何将这种中国式生产方式同新的市场环境结合起来，这一过渡过程的障碍不是劳动效率的问题，而是劳动的组织向规模化发展中组织形式的升华和更高层面的管理问题，是如何将劳动与市场结合的问题。但这一过渡如果成功，即可在短期内极大地释放了中国人几千年形成的“中国小企业经营组织”的创造力。
纵观近代中国历史，凡是顺应这生产方式的上层建筑，就会成功；反之就要失败。中国共产党人之所以成功，重要原因之一就是，打破了禁锢这种生产方式发挥作用的封建地主统治，实行了分田到户，极大的解放了生产力。中国经济改革之初的农村经营体制改革，也是打破了禁锢这种生产方式发挥作用的人民公社体制，才得以成功。而与此相反的中国的国有企业则至今效率低下。可能有人会说这不过是小农经济体制，这里需要提醒的是，笔者所定义的“中国小企业经营组织”并不仅限于个体农户，而是指由特定历史文化等因素而形成的一种生产组织形式，它可以移师到工业、商业等领域，可以扩大到家族企业甚至企业集团，如当今中国珠三角、长三角的小企业集群，及遍布全球的华人的家族企业等都属于这种形式。甚至就连成功的大规模的现代股份制企业，很多的内部管理模式也没有脱离这一基本的生产组织形式，或者说是这一基本组织形式在新环境下的升华。
2、中国流通批发体制改革的个案分析
我们下面以中国流通领域的批发行业改革过程为例，来具体分析在改革中的经济组织形式的演变过程。在计划经济年代，中国靠行政力量建立起来了纵横交错、密布全国的商业三级批发体制，商业批发企业全部是国有企业。但在后来中国的流通领域改革中，情况发生了变化。改革的主要举措是打破这一领域的市场准入壁垒，允许其它经济成份的经济组织的进入。这似乎可以看作是计划体制向市场体制的转变。在新的竞争下，原有的庞大的国有批发组织也经历了从国营、承包经营、国有民营到私有化的过程，企业性质改变了，但也都没有存活住，基本都垮台了。类似国有批发企业的私有批发企业、现代的股份制企业组织形式也没有发展起来。过去经过理论工作者精心论证、构建的三极批发体制也跨台了。这说明中国的改革并不是简单的从计划向市场的转轨就能解释通的问题。
但由于放开的结果，理论工作者并没有想到的、在新市场环境下应运而生的批发市场却蓬蓬勃勃发展起来了。而且成为中国小商品的主要批发形式，这种批发市场的重要特点就是小企业集群。以石家庄市新华市场为例：2002年有10000多个中小企业(商户)，市场成交额达200多亿元，经营商品18大类26000多个品种，市场辐射26个省（区）、520多个县，还远到俄罗斯、东欧等国家，涉及几亿人口。同时，由于石家庄重要的地理位置，市场还成为连结东西区域，沟通城乡的重要流通枢纽。理论工作者和行政力量多年没有解决的问题，在这里靠中国式的市场形式得到了解决。批发市场几乎已经成了中、小商品的主要批发形式，这是中国国情的必然选择。在这里有三条特别重要:一是市场形式是市场化的自发选择；二是运营主体是小企业集群；三是政府去保证营造一个完全竞争的市场环境。
这一变化的重要的外部因素，就是政府的市场化的改革，对民间批发经营许可的开放，是放开管制。这个市场可以自由出入、自由竞争了，这就极大地释放了中国的小企业组织进入这个领域并发挥作用的动力。
变化的内部因素主要有：
1、“中国小企业经营组织”的优势得以发挥，市场内上万个经营摊位，大都是个体家族经营组织，这种“中国式的小企业经营组织”的生产方式在中国有上千年的传统，大多数中国人对其驾轻就熟。在市场放开后，经营者马上可以进入角色，过渡过程相对简单，经营效率马上可以显现。大多数中国人习惯于这种生产方式，并且将其中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这些优势的主要表现在市场是齐心协力、精打细算、汗水文化。体现在经营上就是一针一线的生意也不嫌小，一分钱的利润也不放过。这就是中国式的竞争力。这种竞争力是上千年中国传统文化内涵的使然。但这一过渡可在短期内极大地释放了中国人几千年形成的“中国小企业经营组织”的创造力。如一些俄罗斯人在考察了中国的批发市场后说：“市场的效率非常高，但我们学不来，他们太辛苦了。”这一中国特色是别的国家学不来的。
2、劳动密集性的优势，极低的劳动成本。相对于国有的效率较低的大型商业组织，这些商户的劳动和管理成本要低得多。
3、对于小企业经济组织在市场上的诸多劣势，如信息不灵、没有规模优势等，但这些却靠批发市场这种市场形式进行了弥补。
适合这种生产组织经营的市场组织形式是成功的关键所在
小企业经济组织固然有许多优势，但也有其固有的劣势，如规模小，没有专业化分工，经营活动复杂后，制约着其在市场上的竞争力。但批发市场这一形式却解决了这一问题。流通活动纵然内容很多，涉及的信息处理量非常大，需要规模优势，这些仅靠小企业很难完成，但批发市场这一市场形式却大大地简化了许多流通活动，降低了信息处理成本，形成了规模优势。主要表现在以下方面：
物流。流通最终要落实在物流上。物流方向是一定时期的经济流向决定的，而物流路线则依赖于一定时期的交通状况。交通枢纽就是最好物流枢纽，因而也是批发市场最好的落脚点。批发市场在这里落脚是顺势而为，应运而生，避免了大量的信息处理费用和物流费用，降低了成本。
小企业集群的大卖场效应。一个市场能否有生命力，还在于能吸引众多的买主。小企业固然影响小，市场上云集的小企业集群却形成了大卖场，形成了规模效用。吸引买主主要是靠商品品种多和价廉物美，集群效应吸引了买主，买主多了才能吸引更多的卖主，这就是大卖场效应。流通活动很复杂，很多环节仅靠小企业难以完成，而大卖场功能则把许多需要个体处理的复杂的流通活动集中解决了，它使大量的商流、信息流聚集在一起。具备了很多信息沟通与处理的功能：市场需求的反映、供货的信息发布、客户档案汇集、广告效应，及商业氛围等等。
类似于互联网的组织形式。我们要注意的是批发市场这一大卖场非常类似于互联网的组织结构：对内小企业根据默契自主独立经营、同过横向的沟通，共享着市场提供的丰厚信息和资源，优胜劣汰；对外构筑了极强的吸引和辐射功能。批发市场效应使小企业节省了大量的信息沟通与处理的费用，弥补其固有的缺陷。
接近于完全竞争的市场环境。几万个经营主体，自由进出，自主经营，经营着上万个品种的日用商品，竞争的焦点主要集中在价格方面，优胜劣汰，卖场效应造成的信息的充分沟通。这些条件就形成了基本上完全竞争的市场环境。市场效率非常高。
大多数商家习惯和认可的卖场环境。
还有市场本身会对对行政力量和历史环境造成的区域环境去选择。卖场是自然形成的，但完全竞争的市场环境却不是自然形成的。在市场形成过程中，有可能靠非经济力量形成垄断，有可能对市场的管理费用过高，这些都直接影响着市场的竞争力。如在与石家庄地域邻近的交通枢纽有很多个，比方在中国历史上曾有过郑州、天津、济南都曾经都北方是重要的商阜，但市场只会选择坐落在具有良好的经营环境,并且能保证运营成本最低的区域环境中。
这就是现实中国国情的选择。那么这种批发形式是否有竞争力呢?首先，在流通领域，流通成本的竞争是最根本的竞争。从卖场成本看，现有的批发市场大都坐落在卖场成本低的区域。从要素成本看，目前大多数商人都是集购、销、存、运于一身的劳动密集型经营，组织效率高，运营成本低，是汗水文化的结晶，此外劳动力便宜又是我国的比较优势。还有许多社会文化问题，如中华文化经商的熟人情结、大卖场效应等。正是这些因素，才形成了批发市场的竞争力。实践也证明，在近十年来，这一市场形式越来越成了中国小商品批发的主要渠道。而且发展越来越快，规模越做越大。
对这一改革成功经验总结及政治经济学分析
这就是中国式的市场选择。是中国的国情。在新形势下，中国面临着诸多的问题，如就业问题；微观主体不健康，企业越大积累的金融风险和社会影响就越来越大的问题；企业竞争力差的问题；三农问题；收入不公的问题等等。但“小企业”与市场的组合则有助于解决以上问题，这样的选择则起码有以下好处：（1）、组织效率高；（2）、发挥了中国劳动密集性的优势；（3）、解决了新形势下的就业问题；（4）、在优胜劣汰中破产企业所造成的风险和影响几乎等于零；（5）、易于形成大批农业劳动力向二、三产业的过渡，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三农问题的压力；（6）、培育一大批小企业家、壮大中国中产阶级的队伍，缓解中国收入差别过大的社会矛盾。由此看来，这一选择在今后中国经济的发展中不是一个小问题，而应该做为宏观决策层的一项重大的战略问题来对待，去推进“小企业”的发展，去推进把小企业带进大市场的市场建设。
在这里需要注意的是，在中国类似批发市场这样的生产组织形式和市场完美结合的理想状态的生成过程并不是一帆风顺的。中国的小企业生产经营形式也有很多先天的弱点，如（1）、由于规模小，难以进行专业化分工，比如在流通领域很难在流通的市场调查、信息收集与处理、采购、分销及物流方面进行专业化分工。（2）、家族的排他性，难以吸收优秀人才。（3）经济规模小，政治影响力差，不容易生存和发展。这一个案的成功还不能简单的移植到其它领域，此方说国有企业的改革。此外我们还必须注意中国社会的另一个特点，中国的皇权和诸侯文化权力经济的深厚影响。这种影响在经济领域就表现在：在中国的社会经济发展的过程中，自由竞争的市场环境并不容易出现，必然会出现各种非经济力量打破这种完全竞争状态，比如欺行霸市的黑恶势力，各种形式的政治力量，这些力量会通过非经济手段来垄断市场，剥夺小企业的生产经营利润。比如在批发市场的个案中，房地产开发商会利用政治力量强行在旧有市场上翻建“高档市场”，高价出租摊位，从而试图通过将几千万个独立的经济个体变为自己的劳动力，去攫取超额利润。行政管理部门会征收高额的管理费等等。这也是一种历史文化惯性和现有体制弊病的使然。中国的封建地主的生产方式、官僚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以及到现在的官商企业都源于此。
因此也就是说，中国的经济改革并不是单纯的放开管制就能解决问题的，更不是简单的私有化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的。
根据以上的分析，我们可以将成功要素可以概括为以下几点：
1、 中国人的汗水文化和中国式的小企业生产经营组织形式以及这种组织形式的升华；
2、 相对与市场的无穷供给的廉价、优秀的劳动力；
3、 放任于这种生产方式自由发挥的制度环境；
4、 探索出一种最能发挥这种生产方式释放效率和横向联系的市场组织方式；
5、必须有一种超脱一切个体利益的政治力量去不断铲除那些可能导致垄断的各种苗头，支持小企业的发展，保证这种完全竞争的市场状态。
这就是中国经济改革在流通批发领域成功的主要原因。由此而类推，很多其它类似领域的成功无不源于此：
中国的农村改革，结果是粮食产量在短期内翻了一番；
温州小商品制造基地。由于中国人的汗水文化和中国式的小企业经营组织形式与世界各地温州华侨的营销管道的结合，使温州小商品遍布世界。
在珠江三角洲的小企业集群与港澳台的市场管道的结合造就了珠江三角洲的辉煌。
成功的大企业是由于其内部管理模拟了小企业组织形式。
外资企业。无数外资企业将自己的市场组织渠道与中国人的汗水文化和廉价劳动力结合后将中国制造的商品打向全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