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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政府是大股东，可以为银行做担保，但是政府没有控股，政府为谁担保？即便政府为达尔曼作担保，如果重组以后出现问题，政府又该怎么办？”
2004年深秋的风掠过位于西安高新区繁华路段的达尔曼厂部时，吹起飞扬的尘土和满天的杂草。5层高的大楼空无一人，公司电话全部欠费停机，机床安闲地躺卧在厂房里，蒙在上面的布上已经堆积起厚厚的灰尘。
昔日曾为陕西民营企业第一股的ST达尔曼（600788.SH），如今却难掩泡沫破碎后的悲凉：即将破产的传闻，早已在坊间流传。
最有人气的是忙碌在1楼的清算组。“我们正在加班清算公司应该给的补偿款。”该公司人员说。
资产流拍
据内部人士介绍，股东大会后，公司开始大规模裁员，目前他们正自发组织清算公司计算应为他们补偿的经费。一位在达尔曼工作12年的老职工向记者表示，按照补偿标准，他可获得16000元的补偿金。
“可这都是数字，公司现在根本没钱给我们。”该人士说。
达尔曼的职工目前唯一的希望是靠拍卖土地和大楼来补偿自己的损失，但等待他们的却是流拍的噩耗。
9月底，达尔曼大厦配套商住楼对外拍卖。该大楼2001年建成，主张拍卖该楼的债权方陕西信合授权的评估价为4580万元。参与竞拍的有西安某国有单位和来自江浙的民营企业，但他们都没有达到债权方所给的保底价4000万元，10月12日该项资产流拍。
“之所以流拍，是因为没有达到债权方的保底价。”负责此次拍卖的陕西省某拍卖公司负责人介绍，“竞拍方考虑到以后会有政策风险，所以各方都很谨慎。”
19层的达尔曼大厦是ST达尔曼的标志性建筑，当年达尔曼董事长许宗林按照五星级酒店建造，是达尔曼为数不多的可供执行财产之一。
知情人士透露，该大楼评估价在3亿元以上，目前马上将与位于长安区的翠宝度假村一并拍卖，但拍卖形势并不乐观。“涉及达尔曼大厦的债权方多达数十家，主要银行有招商银行(600036)(相关,行情,个股论坛)、建设银行、陕西信合等。”
如果达尔曼大厦最终以2亿元成交，那么数家债权方是否能达成利益一致，另外招商银行本身又是上市公司，所核销的债务是否需要披露？建行、中行又属于准上市公司，此项资产又如何剥离？拍卖并非简单一卖了之。
而此前达尔曼某高管估计，位于西安市长安区的翠宝度假山庄的土地目前市值就达上亿元，翠宝度假山庄已抵押给光大银行。但据拍卖公司透露，翠宝度假山庄评估价仅为3000万元。
传闻破产
于是有关ST达尔曼即将破产的传闻甚嚣尘上，而10月15日的公司公告似乎在为其破产传闻“煽风点火”。
公告称，公司股票已从2004年9月1日起实施停牌。目前公司董事长长期不主持董事会工作，因众多法律诉讼公司资产已被法院查封，银行帐户被冻结，生产经营已经停滞，不再具备持续经营能力，编制会计报表的持续经营假设不再合理，直接导致公司公允的2004年半年报无法编制完成。
“预计在2004年10月31日前仍无法披露公允的2004年半年报。届时上海证券交易所将按《关于对存在股票终止上市风险的公司加强风险警示等有关问题的通知》第六条之规定对公司进行处理，本公司股票的交易将被实行退市风险警示。”公告称。
10月21日，西安当地媒体称，“处于经营危机中的ST达尔曼已经不单单面临退市风险，更可怕的是因欠银行约6亿元的资金缺口，有可能成为两市破产第一股。”
但该公司董秘王全胜否认ST达尔曼即将破产的传闻，并说公司目前正积极参与重组。同时，债权银行也否认他们准备向法院申请破产。
“任何一家企业破产对银行都不是好事情。”某债权银行风控部的人士告诉记者，依照目前的《破产法》，债权方在清偿顺序上都在后面，几乎得不到任何清偿，申请破产对债权方没有实际意义。
江南大学金融研究所副所长顾纪生也认为，虽然新修改的《破产法》规定，上市公司与非上市一样都可以破产，但对于资不抵债的上市公司，一旦宣布破产，债权方有可能一分钱也拿不到，“目前之所以还没有上市公司破产，也与证监会不主张破产有很大关系。”
据某债权银行风控部的人士透露，其所在的银行为达尔曼贷款6800万元，为达尔曼的担保方是在香港上市的西安某民营企业，而担保方的资产基本已被西安另一家银行查封。
“西安某银行甚至全部都是信用贷款，现在情况比我们还糟。”该人士告诉记者，目前有的银行已经对原来负责向达尔曼贷款的人员作待岗处理，该人士解释所谓待岗是指只发基本生活费，专门处理对达尔曼的追帐。“什么时候追回，什么时候上岗。”
据陕西省银行同业协会调查统计，西安市共有9家银行对达尔曼及其相关企业提供贷款和担保，数额高达12.79亿元。其中对达尔曼贷款为60226万元，关联企业贷款59850万元，银行承兑汇票垫款998.8万元，担保金额6840万元。
其中招商银行西安分行、光大银行西安分行和陕西省信用联合社的贷款额位居前列，分别为3.18亿元、2.53亿元、2.29亿元。贷款上亿元的还有工商银行陕西省分行和西安市商业银行，数额分别为1.89亿元和1.2亿元。
民企的尴尬
ST达尔曼行走在破产边缘，重组成为拯救的唯一希望。作为陕西27家上市公司之一，政府自然不愿意看到ST达尔曼真正退市。
据西安市政府某人士介绍，目前政府有关部门正积极参与对ST达尔曼的重组工作，但“重组工作进展异常艰难，主要是重组方需拿出巨额资金”。
顾纪生分析，ST达尔曼现在的真实重组成本其实大概要3－4亿元左右。
根据最新公告显示，截止到2004年6月30日，达尔曼股东权益为－3.4亿元。“达尔曼共向银行贷款12亿元，用存单质押已经归还6亿元，剩余的6亿元可用现在的固定资产作价后，还差3亿－4亿元。”顾纪生认为。
但是3亿－4亿元仍然是笔不小的数目，某市政府该官员表示，目前有省内外企业虽有意，但都没有实质性进展。而如果由政府出面组织债权方核销ST达尔曼债务，主要困难是达尔曼是一家民营企业。
“如果政府是大股东，可以为银行做担保，但是政府没有控股，政府为谁担保？即便政府为达尔曼作担保，如果重组以后出现问题，政府又该怎么办？”该人士透露，目前政府在达尔曼重组工作中，仅仅担当引导和组织协调工作。
该人士拒绝透露具体参与重组谈判的企业，同时否认政府曾协调债权银行与ST达尔曼达成和解协议，他认为主要原因是时机不成熟。
西部证券某投行人士也认为，各家银行若能达成债权和解协议，难度相当大，主要原因是ST达尔曼为民营企业，如果债务核销过多，银行不愿意承担此责任。而在总额为12亿元的贷款中，9家银行贷款额都比较分散，各家银行最多相差不过几千万元，彼此之间利益难以达成一致。
公安厅立案侦查
在市政府对ST达尔曼协调重组时，陕西省公安厅已经悄然介入对ST达尔曼的经济侦查中，据省公安厅内部人士透露，本月初，警方已成立属于机密级的“达尔曼专案组”，另辟办公地点，单线向省政府和省政法委汇报。
“和ST宁窖(600159)(相关,行情,个股论坛)不一样，ST达尔曼完全是金融犯罪。”顾纪生认为，ST达尔曼违规担保，出现巨额资金流向不明，已存在金融诈骗嫌疑，并非企业正常经营性亏损。
“依照国内目前的法律，许宗林个人行为与ST达尔曼的公司行为混淆了。”顾纪生认为，许宗林实际上将个人行为转嫁给上市公司的全部股东。
ST达尔曼对外违规担保行为主要集中发生在2003年下半年，累计对外担保（包括违规担保和质押抵押担保）总计金额达10亿人民币之多。另外加上以控股股东股份质押的3.87亿，其总额近14亿元。
“时间上那么集中，金额如此巨大，为无相关企业作担保，在国外就是恶意担保，是严重金融诈骗行为。”顾认为。
“立案侦查就是为引渡许宗林回国。”某知情人士说。
ST达尔曼大事记：
以生产珠宝、玉器为主业的达尔曼，1996年12月在上海证券交易所成功上市，当时一举成为陕西第一家民营上市公司，许宗林也曾于2001年和2002年连续两年以6亿元的身价位列《福布斯》中国内地百富榜。
4月28日，西安希格玛会计师事务所对达尔曼2003年年报出具了“无法表示意见”。而陕西省上市公司协会提供给陕西省银行同业协会的资料中指出，建设达尔曼珠宝一条街和都江堰钻石加工厂属虚假信息。
6月4日，达尔曼因涉嫌虚假陈述，被证监会立案调查。
6月16日，上海证券交易所公开谴责达尔曼未及时履行信息披露义务。
9月10日，上交所对达尔曼董事长许宗林进行公开谴责。
同时，坊间广为流传许宗林卷款出逃。据陕西省上市公司协会透漏，达尔曼与美国珠宝贸易往来的2.4亿元交易资金去向不明，自2003年，许宗林向西安市体改办主任杨永明行贿事发后，即出国隐匿加拿大，至今未归。（傅航/21世纪经济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