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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 徐万国 山西报道
面对已经控制了山西煤炭1／5产量的温州人，及其衍生而来的日益做大的话语权，是继续放任自流，还是闭闸拒之？这对于山西而言，真是一个问题。
而此时此刻，温商敏感的神经也已感受到了来自各个方向的压力：地方政府对失去煤炭话语权的恐惧；关于外来煤矿投资政策的潜移默化；普通百姓投来的异样眼神……
在山西，一场晋商与温商的角逐大戏已经开幕。
话语权失控？
尽管煤炭市场日渐红火，有着得天独厚的资源优势的山西，却因资金的匮乏而显得无所作为。
面对窘境，山西招商引资的大旗高高举起。据有关人士透露，仅2003年，涌入山西的温州煤团投资额就高达30多个亿。
知情人士透露，2003年以前，山西各地主管招商引资的部门最为津津乐道的事情，就是年终盘点的时候，欣喜地看到吸纳的温州资本又创新高。
但是，“现在要来山西承包煤矿，已经不大容易了。”周时选对记者说，周是极力主张成立山西省浙江煤炭企业协会的温商之一，“今年入晋投资办矿的温商陆续有来，但势头已经大减”。
有关注山西煤炭市场的分析人士指出，前阶段，大量温商涌入山西，在一定程度上抬高了煤矿承包价格，煤炭市场行情日益红火也直接拉动了煤矿价值。更重要的原因是，温商投资山西煤矿，已经不仅仅是招商引资这么简单。
据透露，“温商力量”的迅速崛起，已经使山西方面感到了一种近乎可怕的阴霾。“可以想象，当山西对煤的控制力逐步被瓦解，其话语权何以支撑？”山西一位煤炭研究人员说，“控制山西60％的中小煤矿可以接受，控制1／5的煤炭年产量也不足为惧，但要是这些数据继续攀升，那将意味着什么？”
据该人士介绍，作为能源大省，煤炭一直是山西博得各种场合话语权的主要砝码。几年前煤炭供大于求，山西大小煤矿存煤成灾，为了能够把煤炭销售出去，山西高层奔走全国各地，“求爷爷，告奶奶”，不惜把大量的煤炭赊出去。那时候，“买你的煤，是给你面子”。可如今，全国各地能源紧缺形势一发不可收拾，山西“牛气”的时机随之而来。据一位温商称，东部某省领导前往山西谋煤，为了能见到山西高层，等了两天两夜。
“如果放任温州商人大肆承包煤矿，我相信过不了几年，温州商人会控制60％的产量，而不是当前60％的中小煤矿。”那位市场分析人士说，“果真有那一天，山西目前对能源控制的强势地位也将被温商弱化甚至瓦解。”
统而治之
这种担心同样萦绕着山西政府。
据周时选透露，在今年8、9月份，山西政府方面曾专门召集在晋的温州煤商开会，要求他们守法经营，服从管理，同时不忘强调要为山西利益着想，为山西的发展贡献力量。与此同时，针对外商在晋投资办矿的相关措施，也在积极酝酿中。山西方面志在寻找一种一方面可以确保招商，另一方面又可以有效管理投资者的两全之策。
据一位在山西经营煤炭开采多年的温商透露，越来越多的地方政府已经逐步提高了承包煤矿的门槛。这其中，承包价格的攀升，是其砝码之一。“提高价格，可以过滤掉一些投资者，让真正有实力的进入。”据周时选说，“现在承包一个煤矿，所要付出的代价至少是两年前的三四倍以上。”据他介绍，2000年，山西某地为了吸引投资，拟将当地一个煤矿按照破产拍卖的方式卖给他，开出了最为优惠的价格：170万。当时市场行情还不是十分明朗，他没有买下该矿。“现在花5000万也买不下来。”
即使有能力进入山西开采煤矿，也必须接受政府组织上的统筹。据山西省浙江煤炭企业协会筹备组办公室主任阎敏才介绍，在晋温商从2003年6月开始向山西有关方面报批成立“山西省浙江煤炭企业协会”的申请，但是受到了来自山西煤炭管理部门的阻力。因为山西已经有了煤炭协会，再成立浙籍煤炭协会，势必造成双方管理上的冲突。目前，虽然相关批复已经下来，但山西方面拒绝了他们成立浙江煤炭协会的名称要求，而是要求将名称改为“山西省中小矿山井巷企业协会”。这一名称中还拒绝温商使用“浙籍”二字。
一位温商分析说：“这里面其实还有一层含义，山西省不愿意看到温商统一起来与山西对抗。”
另外，山西省还将通过“就近重组”的方式，进行资源整合。“这意味着，我们在重组中势必与当地人进行合作。”周时选举例说，比如，一定范围之内有几家煤矿，有山西人自己办的，也有温州承包的，联合重组后，将成为山西人与温商联营的矿井。“谁是大老板，都是问题。”
而在销售上，山西省早些时候已经实施了“五统一”政策，即要求煤炭经销方式为：统一合同、统一票据、统一价格、统一结算、统一调度。
除此之外，山西方面近日还出台了一个措施，要求外省在山西开办煤矿（包括参股、控股、合作、独资等方式），吨煤须提取15元的安全费。这一费用比国有重点煤矿高出5元。
晋商ＶＳ温商
尽管如此，周时选依然坦言：“我们还有利可图。”他对未来三年煤炭市场表示了极大乐观，在有可能的情况下，他希望还能承包更多的煤矿。就在接受记者采访的当天，周刚刚为自己新买的豪华轿车上完牌照。
而当他们的财富滚滚而来的时候，一个沉重的话题却不可回避地摆在曾经辉煌多时的晋商面前。一个关于“老晋商”没落和“新晋商”崛起的话题，也再一次悬浮在山西高层的心坎上。“山西为什么出不了现代晋商？”面对不断涌入的温州煤团，很多山西人在问。
著名经济学家钟朋荣如此解释：“如果用一句话来说，那就是以前没有煤，现在有了煤。在山西煤炭还没有形成产业时，山西人当年‘走西口’，可现在，山西人反而不再‘走西口’了。现在是温州人在‘走西口’，走遍千山万水！”
“山西人必须重振‘走西口’的精神。”钟朋荣说。
山西方面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问题。早在今年6月，山西就提出要重新塑造晋商精神，并表示要在2005年形成10个超10亿元的企业，20个超5亿元的企业。
就在几天前，一个关于晋商崛起的论坛在山西省政府等有关部门的直接推动下展开。从山西省省委宣传部部长申维辰在论坛上的发言中不难看出，山西方面对温商日益做大的担忧。
申维辰说：“我们现在应该重视什么？重视我们自己的钱，重视我们后代的钱。把我们宝藏（指煤炭）使劲地挖，破坏性地挖，这与晋商明理的精神相违背。我们有一些民营企业家，在这个问题没有为山西考虑。外省的企业家来山西，把煤挖完了，把当地环境污染了，然后走了。这种现象是值得思考的。”他还说：“省委省政府提出要把山西建设成新兴的能源基地，这是一个关于我们新晋商下一步如何走的问题。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山西人，把山西的煤资源大批大批地转出去，甚至是破坏性地转出去，我觉得良心上真过不去。”
这些话当然不是温商们所喜欢的。所以，虽然山西方面一再表示，政府的各项措施并没有要遏制温商在山西投资的意思，但敏感的温商已经意识到，他们正在迎来新的挑战。
正是因为如此，尽管成立协会的计划阻力重重，但温商一直没有放弃。周时选说：“我们成立协会的目的，更大意义上在于维权，有说话的地方，同时也希望能通过协会，为温商与当地政府之间搭建一个沟通的平台，营建更好的投资环境。”
周时选还表示，虽然目前山西方面批准的协会名称是“山西省中小矿山井巷企业协会”，但他们并不放弃改为“山西省浙江煤炭企业协会”的努力。“按照规定，协会成立3个月以后，就可以申请更改名称。”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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