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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 李振华
北京报道
多数经济学家相信，人民币的升值可能会造成中国出口贸易的大幅下滑，进而改变目前的中国外贸顺差状况，对本国经济不利。
但一些经济学家却并不这么看。中国社科院世界政治与经济所所长余永定在早些时候的一篇论文中说，人民币的有限升值不会改变中国的外贸状况。
出口与就业压力
余的理由建立在中国外贸产品的特点上。中国的出口是以加工工业为主，若人民币升值导致进口原材料、中间产品价格的下降，将抵消部分出口产品的价格下降；同时，“中国一般出口商品价格具有弹性，在升值幅度不大的情况下，中国贸易状况不会受很大影响”。
根据中国海关的统计，2004年前11个月，中国进出口总额达到了10383．8亿美元，进出口顺差208．4亿美元，同比增长5．7％。此前，人们根据2004年前几个月贸易数字做出预计，认为中国贸易顺差的增长将在2004年发生转变（2004年第一季度曾出现逆差）。不过，11月份当月的数据似乎难以支持这种预期。11月，中国进出口顺差99亿美元，其中出口609．3亿美元，增长45．9％，进口510．3亿美元，增长38．5％。高速增长贸易背后，顺差的趋向似乎还没有改变。
保持相当数量的贸易顺差究竟对中国经济有多少好处？
回答这个问题会带来一系列的争论，一些经济学家表示，出口的增速下降可能会导致经济增长速度的下降，另外会对就业增长产生不利影响。
但高盛亚洲证券首席经济学家梁红说，中国正在降低经济发展速度，以防止经济出现过热，为什么还要维持高速的出口增长率呢？
“迅猛的出口造成了对能源、电力、煤炭和运输等瓶颈行业的进一步压力，加剧了经济不平衡发展。”在梁红看来，为获得贸易顺差而维持高速增长的出口与中国正在进行的宏观调控形成了矛盾，“而且大量出口产品价格非常低，真正得到的利益在哪里呢？”
余永定也认为，经济增长关键在于效率。“如果是由于高效率驱动的高投资，只要不失去控制，出现贸易逆差也未必是坏事。”他认为，贸易顺差的减少对短期经济增长的负面影响，将被投资需求的正面影响所抵消。
不过，出口增速的下降可能会影响就业的增长。中国政府已经确定了2005年就业目标为增加900万个新的工作职位，这是一个不小的压力。多数经济学家担心，这一目标可能难以实现，此时如果减少出口，无疑会对就业量再生考验。
对于就业压力，余永定认为，建立在贸易逆差基础上（或受惠于贸易逆差）的投资效率的提高，将导致经济增长潜力的提高，未来就业形势将会因此改善，“上世纪90年代后期美国经济的繁荣，就是一个极好的例证”。
顺差导致效率损失
20余年来，中国的出口企业被鼓励出口更多的产品，不断积累外汇。这在过去相当长时间内被视为一个正确的行动，因为中国缺少资金，需要积累外汇支持技术更新和工业化进程。但这个条件现在似乎发生了变化——截止到2004年10月，中国已经积累了5400亿余美元的外汇储备。
这么多外汇储备并非全是贸易顺差的贡献，还有一大来源是ＦＤＩ（海外直接投资）的不断流入。截至2004年11月，中国已经吸收了5600亿美元的ＦＤＩ。即使考虑到部分外商的撤资，中国存量的ＦＤＩ也有3000多亿美元。ＦＤＩ与贸易顺差一同推高了中国的外汇储备。
“经常项目和资本项目的双顺差并非一种平衡的发展战略，因此是不可持续的。”在余永定眼里，一直以获取更多的外汇作为国际贸易的目标似乎回到了“古老的重商主义”，而压低人民币汇率、长期维持贸易顺差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
按照经济学家通常的观点，国际贸易目的是通过参与国际分工，提高本国福利水平。在美元不断下跌趋势下，维持人民币汇率不变，相当于压低汇率换取贸易顺差，却必须以损害社会福利和资源的有效配置为代价。
“在这种情况下，贸易顺差增大了，但贸易条件却恶化了。”余永定认为。目前，中国对外开放度（出口／ＧＤＰ）已经达到40％，中国经济的增长和就业已越来越依靠出口的增长，但作为一个大国，中国出口市场集中、出口产品类型单一，出口越是增加，面临的竞争越是激烈，贸易条件也越是恶化。而贸易条件越是恶化，为维持贸易顺差，就必须出口更多的产品，“处于一个尴尬的境地。”他说。
通过贸易顺差不断积累的外汇储备，还造成基础货币的投放不断加大，使中国面临通货膨胀增大的危险。
梁红说，一些贸易商正通过提前结汇、预收款项持有人民币资产；而投资商则通过借入外债等手段持有人民币。这些投资不断地进入房地产市场以及其他投资行业，推动价格上涨和经济走向过热。“这样下去，会走向持续通胀。”梁红说。
“双顺差”确实对中国货币政策产生了巨大压力，那么如何调整这种状态？
一些经济学家认为，面对滚滚而来的ＦＤＩ和持续的经常项目顺差，中国必须做出一个两难的选择——让资本项目顺差导致经常项目逆差；或者保持经常项目顺差而限制ＦＤＩ流入，余永定认为，第二种选择需要解决更为复杂的问题，也许对中国来说，做第一种选择可能更现实，但“必然面临人民币升值”。
余永定发表论文说，人民币升值并不可怕。他认为，真正有效率的企业并不怕升值，升值可以迫使一些低效率的企业退出出口市场，减少中国企业在国际市场的恶性竞争。“其结果可能是在贸易条件改善的同时，中国贸易顺差非但不减少，反而增加。”另外，由于升值，企业通过提高生产效率而不仅仅是依靠廉价劳动力维持竞争优势的内在动力将会加强。
（ 责任编辑：谢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