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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商报网站
(新闻周报2005年2月1日报道)
邢厚媛:商务部国际贸易经济合作研究院研究员
罗烈成:驻西班牙使馆商务参赞
邓大洪:本报记者
1月22日,8名在伊拉克遭绑架的中国人质获释,13亿中国人“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了,但这一事件所引发的对劳务输出管理的另一思考,却并未因人质的获释而终结。这8名人质并非中国政府部门派出的劳工,而是非法劳务组织给他们办了去约旦的商务签证,他们抵达约旦后,擅自进入伊拉克。从劳务输出角度来看,这不是一个孤立的事件,近年来,在福建、山东等沿海城市以非正常渠道出国务工的人员逐渐扩大,通过“灰色地带”出国的人数愈来愈多,权益受到严重伤害的事件也是频频发生。其根源归于劳务输出管理归口不一的体制问题。
伊拉克事件决非偶然
记者:8名被绑架的人质都是通过非正常渠道非法进入伊拉克的,这是否只是一个偶然的事件?
邢厚媛:如果单从绑架者与被绑架者来说,这是一个偶然事件,如果从非法出国务工这个角度来说,这决不是一个孤立的事件。近年来我国福建、山东等沿海省市以非正常渠道出国务工的人员逐渐扩大,非法出境务工的人数愈来愈多,所引发的后遗症也愈来愈重。从这个角度来说,伊拉克人质事件,就决非是单一和孤立的。遭绑架的8名中国人质获释了,但它所引发的思考并未因此而终结,让人们不得不再次审视非法劳务输出这一“灰色地带”。
记者:劳务输出的“灰色地带”指的是什么?
邢厚媛:劳务输出的“灰色地带”主要指介于蛇头和正规劳务输出机构之间的组织,他们往往挂靠在某个有劳务输出资格的单位下面,以合法的身份组织非法出境。他们向出国务工者收取了高额的中介费,但办的却不是务工签证,而是旅游、探亲等签证,往往把人送出去就不管了。不出问题就继续行骗,一旦出事就一走了之。这次伊拉克被绑架的人质就是“灰色地带”的劳务输出组织送出去的,他们办的商务签证是约旦,中介却把他们送到了伊拉克。
而正规劳务输出公司办的是真正的出国务工签证,务工人员在外务工期间的权益能得到充分保障,公司不但要负责把人送出去并要负责把人带回来。
记者:“灰色地带”的劳务输出组织除了上面谈到的务工者的权益得不到保障外,还有其他危害吗?
罗烈成:那种以骗钱为目的、把人送出去就了事的劳务输出的做法,除了务工者的权益得不到保障外,更为重要的是这些人长期滞留在东道国成为非法移民,对东道国的社会福利和治安造成重大压力,引起东道国的强烈不满,损害了中国世界大国的地位和形象,有的国家担心劳务输入会成为非法移民,害怕与中国签定劳务合作协议,从而影响到了正规的劳务输出。当然这说的只是低层次的劳工输出,对于高层次的人才,如果通过这种渠道送出去不带回来,将造成人才流失。
邢厚媛:非正规渠道送出的劳工由于缺乏管理,自身权益很容易受到伤害,他们的人身一旦受到了大的威胁,政府又得出面进行维护,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如这次伊拉克人质事件,不仅仅外交部和中国驻伊使馆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连中国驻约旦及驻伊周边国家的使馆都投入了营救工作。幸运的是他们被安全释放了,要是遇难了,其所带来的损失和影响决非是用金钱可以计算的。
记者:人们明知通过“灰色地带”组织出国务工自己的权益没保障,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出高价通过非法中介冒险出去呢?
邢厚媛:非法劳务输出机构由于不为输出人员承担责任,为了赚钱,他们往往不负责任地夸大其辞,把国外说得像天堂。而出国的劳工多为农民,没有多少文化,不能识破他们的伎俩,很容易上当受骗。而正规的劳务输出机构,要与被输出人员签定正规的劳务合同,一是一,二是二,不能夸大其辞,反而没有吸引力。
罗烈成:正规劳务输出机构由于把人带出去,又要把人带回来,有的人本来出去就没安心回来,他们明知跟非正规的劳务输出机构出去权益无保障,但还是愿跟他们出去,不愿意找正规的劳务输出机构。有的人为了滞留在东道国,甚至销毁所有的证件,让东道国无法遣返。
灰色地带如何出现
记者:劳务输出为什么存在“灰色地带”呢?
邢厚媛:这与我国劳务输出的管理体制有关。我国劳务输出管理有两条线,一条是由商务部(原外经贸部)管理,具体由商务部下面的一个对外承包工程商会负责,各省市成立的对外劳务输出公司(国有)是对外承包商会的会员,这个劳务输出往往是随着工程走的,而且又是国有企业,管理还较为规范,出问题的比较少,这是我国劳务输出的主力军。
劳务输出在管理上还有一条线是由劳动保障部管理,具体由其下面的出国就业指导中心负责,作为一个培训中心50万元就可以成立,这样的指导中心在各省市都有分支机构。一些人没有资格注册出国就业指导中心的,就挂靠在有资格的指导中心下面,打着指导中心的牌子,开展国外劳务输出。这些机构根本就没有与国外签定任何劳务输出协议,为了赚钱,往往夸大其辞,把人送出去了事,这些人到国外就成了非法移民。这些大大小小的挂靠单位就形成了劳务输出的“灰色地带”。
据报道,伊拉克被绑架的人质就是“灰色地带”的非法中介收了每人3万元钱介绍费出去的。这种劳务输出组织对社会的和务工人员的生命安全的危害一点也不亚于蛇头,甚至更大。蛇头好打击,他们是明的,只要加强边防巡查,就可以得到控制。而这些“灰色地带”的中介,他们是暗的,往往披着合法的外衣,不进行细究,很难发现。
记者:如何才能使劳务输出的“灰色地带”烟消云散呢?
邢厚媛:目前的做法往往是清理打击,一阵风过后又死灰复燃, 这种做法是纯粹的“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治标不治本的做法。要想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就应该从劳务输出的管理体制上动手术。具体做法就是统一由一个部门管理,不管是归口劳动保障部还是归口商务部都行,只要由一个部门管理,无序竞争的局面就会得到改变,同时责任也就明确了。管理体制理顺后,还应明文规定,“不允许任何形式的挂靠,发现一家取缔一家”。这样劳务输出“灰色地带”也就会自然消失。
体制的变换需要有一个过程,在理顺体制的同时,应加大宣传力度,让老百姓正确认识出国务工的庐山真面目,知道通过什么渠道出国务工才是合法的,自己的权益才有保障。
既要强力打击也要合理引导
记者:劳务输出除了务工者本人收益外,还有什么现实意义?
罗烈成: 由于国外劳动力价格较高,一个普通的劳工,在国外干几年回来,也就会成为小暴发户,“输出一人,富裕一家,带动一片,安定一方”, 劳务输出对于个人家庭和地方来说,它的好处不用言表。更为重要的是它能有效缓解我国就业压力,前几年我国实行积极的财政政策,每解决一个就业国家要背10万元至12万元人民币的债务。扩大对外劳务合作可减轻国内的就业压力,减少国家财政负担,促进社会和政治稳定,也有利于全面建设小康。
记者:一些发达国家就业压力较大,我们再把劳工输出去,别的国家劳动就业压力不就会更大吗?
罗烈成:不能这样理解,发达国家的劳务市场是以劳工大量短缺和高失业率并存为基本特征的。发达国家人口下降和老龄化造成了劳工严重短缺,教育的普及、经济的发展及社会福利制度的完善,又造成了大批就业岗位人为的空缺,不少人宁选择失业也不愿就业,但另一方面,失业率居高不下。去年底,欧盟和美国的失业率分别为8.9%和5.7%,但许多社会地位低、工资少、耗体力的工作常常无人问津。欧盟有三百万、美国有近千万非法移民,他们专门在那里拾遗补缺,从事当地人不愿做的工作。可见,非法移民背后隐藏着大量的就业机会。去年底西班牙的失业率为10%,尽管有80万非法移民,但去年西班牙国家就业局公布的招工需求中仍有36.9万个工作岗位无人问津,其中主要为服务业(如旅馆业和餐饮业)、建筑业、工业和农渔业。西农场主公开抱怨:“是有不少农业工人失业,但他们不愿再干农活。”我国发达地区也早已出现了类似情况,如北京等大城市的建筑业靠的就是外地民工。这说明哪里经济发展了,哪里就会出现许多劳动岗位人为的空缺,这是经济发展的必然。一个地区如此,一个国家也如此。这一现象是我国开拓发达国家劳务市场最重要的依据。发达国家对外来劳工的需求很大,但除以色列、日本、俄罗斯有限地对我国开放外,其他发达国家对我国基本是关闭的。
全球化正加速向劳动人口流动方面发展,劳动力全球化必成趋势。去年底我国在外的劳务人员仅52万,只占国际劳务市场的0.87%。我国对外劳务的3/4集中在东亚和东南亚,其中新加坡约占1/5,对世界最主要的劳务市场——发达国家地区的劳务输出不到10%。我国对外劳务合作的发展相对滞后。
记者:一些发达国家为什么要对输入我国劳务的市场关闭大门?
罗烈成:由于我国的政治体制和世界第一人口大国决定了我国劳务合作的敏感性。因此,无论哪个发达国家,对我国开放劳务市场来说,都是一项政治决定。双方建立政治互信是关键。另外,发达国家虽需要大量外来劳力,但许多工作岗位被不断到来的非法移民所占有。今年5月1日欧盟又东扩,欧盟国家首先要考虑接受新成员国的劳工,这些都决定了开拓发达国家的劳务市场不能急于求成。发达国家一方面需要大量劳动力,但同时又被蜂拥而至的非法移民所困扰,正如前欧盟委员会主席普罗迪去年访华时说的,欧盟面临“两难选择”,可见它们都在探索合理有序地引进劳工的有效途径。
记者:如何才能有效撬开发达国家对我国劳务市场的大门?
罗烈成:我们应通过不断完善自身管理(如建立外派劳务人员的指纹等档案)、强化法制建设(如颁布《对外劳务合作法》)和加强国际合作(如签署双边劳务合作协定)来保证外派劳务业务井然有序。要做到劳务人员有去有回,不给输入国造成负担,不追求对外移民。对外非法移民问题,一方面要依法打击,对“蛇头”严惩不贷;另一方面也要靠合理地引导和组织我国公民(主要是农民)走合法境外务工的道路来解决。到目前为止,发达国家大多通过“非法移民合法化”来补充劳力,这在某种程度上鼓励了非法移民。因此,发达国家正在不断总结教训,纷纷修改法令,近3年来西班牙议会已三改移民法,目的就是打击非法移民,合法有序输入劳工。随着我国和发达国家有关法律和制度的完善,加上紧密的国际合作,对外非法移民会被有效遏制,这将为我国健康地开展同发达国家的劳务合作创造条件。
( 责任编辑:魏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