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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旅游”热全球
以缅怀二战为主题的“红色旅游”，将重现世界关于二战或痛苦或自豪的记忆
3月15日，以色列为“纪念大屠杀纪念馆”新馆落成在耶路撒冷举行了拉宾遇刺以来规模最大的一场国际仪式。
纪念馆的名字叫“亚德瓦谢姆”，在希伯来语中的意思是“纪念与记忆”。这几乎是全世界“规格”最高的一座纪念馆——耗资达5600万美元、历时10年建成，以色列总统卡察夫、总理沙龙和联合国秘书长安南亲自为它揭幕。
它所纪念的，是二战中惨遭纳粹屠杀的600万犹太人。在今年和今后多年，这座纪念馆将为犹太和非犹太裔游客展示留有1943年华沙犹太区起义的弹孔的街灯、将犹太人运往死亡营的牛车、堆积如山的被屠杀的犹太人的鞋子……
2005年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和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60周年。以缅怀二战为主题的纪念性“红色旅游”，已经渐渐在全球范围内热起来。
德国：“集中营旅游”
同济大学德国问题研究所教授李乐曾印象最深的是位于慕尼黑郊外的达豪集中营。这座上世纪30年代就在筹划中的集中营是包括奥斯威辛在内的纳粹“集中营制度”的起源地。
据李乐曾介绍，在全德国这样的集中营有数十处，每年德国都会组织中小学生前往参观，游客则以外国游客居多。
李乐曾说，除了重现当年的铁丝网、壕沟和牢房等生活实景之外，德国的集中营有两点特别让他印象深刻。一是集中营都保存有遇难者的详细名单，既尊重历史，又方便遇难者亲属寻找，二是规模较大的集中营都有专门的档案资料室，负责搜集大屠杀受害者的资料。
“这体现出了人道主义的主题，和德国作为加害国尊重历史的态度。”李乐曾说。
不光是集中营。在德国，还有许多二战遗址和纪念馆都拥有一个共同的主题:反省。
复旦大学经济学院欧洲问题专家胡荣花告诉《瞭望东方周刊》，在德国的二战景点，经常会看到德国人的身影。
柏林的时政大楼附近保留了一幢旧建筑，墙上是千疮百孔的枪眼。这是盟军攻克柏林的见证。胡荣花在游客中看到一个七岁左右的男孩领着一个三岁的小妹妹。她上前询问后得知，两个孩子的家就住在附近，他们是自己去参观这里的纪念馆。
胡荣花说:“当时是冰天雪地的严冬，两个小孩子穿着靴子，就这样手拉手去参观，我特别感动。在他们幼小的心灵里，有一种想要认识历史的意识。这样的民族是值得尊敬的。”
胡荣花说：“我的德国朋友中，几乎每个人的家里都受到过二战的伤害，他们都是战争的牺牲品。所以，德国人的骨子里是非常厌恶战争的。他们都希望上一辈的罪行不要在这一辈延伸。”
李乐曾指出，德国的“二战旅游”和其中体现出来的正视历史、彻底反省、积极弥补战争伤痕的态度对德国年轻人历史观的影响力是难以估量的。在1945年被盟军炸毁的德累斯顿圣母大教堂在去年6月重建完成。德国人把废墟中找到的每一块砖都编上号，重新插入原来的位置。实在找不到的砖头，按原样复制后放入相应的位置。“站在教堂里，看到新旧交织又宛如从前的墙面，那种感觉只能用震撼来形容。”李乐曾说。
法国：笑着纪念
法国有很多二战纪念地，最有名的是诺曼底海滩。海滩绵延数英里，散布着很多纪念地和墓地，几乎处处可见纪念之意。这里常年游客如织，每逢整数的诺曼底登陆纪念日，不仅有各主要相关国家元首出席，还有穿着当年军装、佩带勋章的二战老兵带着一家老小从世界各地聚集到 这里。
60年前盟军登陆地阿芒罗什海滩和奥马尔海滩保持着原来的“自然”面目，海滩上有一个陈旧的栈台，一看就知道是曾经登陆的地方。游客还可以登上山顶体验当年的望哨。
最让人震撼的是散布在海滩上的大片墓地。一排排白色十字架，排满了空无一人的漫漫山坡，寂静而凝重。
诺曼底也是法国的度假胜地。在安静的诺曼底登陆海滩背后，是一片“热闹”的度假胜地。那里有旅游品商店、咖啡馆和饭店。海滩上人们照常奔跑、嬉戏，没有人因为在打过仗的地方就必须故意做出沉重的样子。法国人对待历史有一种真实的虔敬之心，在诺曼底这样有着优美的自然风光的历史遗址，旅游和纪念静静融为一体，又互不打扰。
一位法国记者告诉《瞭望东方周刊》:“历史要真实对待，但是没有必要拿历史吓唬人。打仗死掉的人就是希望后辈好好过日子，好好过日子就是要高兴，没有理由在纪念馆边上就不能欢歌笑语。”
据长驻法国的记者介绍，法国的二战教育是“从娃娃抓起”。法国中小学生的历史、地理、公民素质课都要求参观二战纪念地，有的学校要求学生每年根据不同的主题参观多个地方。学生们也绝不是去“春游”，而是去上课。博物馆的布置非常人性化，讲解员也针对孩子们的关注点进行介绍。学生们听完讲解后，不是回去做作文，而是做题、填图。这对他们来说一点儿也不枯燥，不疲劳。如果举家去有二战遗址的地方度假，法国人也一定会带孩子去博物馆看看。
中国社科院《列国志》编委组《法国卷》执笔者、中国社科院欧洲所研究员吴国庆告诉《瞭望东方周刊》，法国诺曼底-巴黎-斯特拉斯堡-马其诺一线上布满了二战的相关景点。甚至不知名的小镇上也常常树立着二战的纪念碑。“法国的二战景点最大的特色，就是处处皆是，且已自然地溶入了人们的日常生活。”吴国庆说。
美国：“体验式”旅游
四年前在美国夏威夷大学留学的北京记者邱洪涛说起“珍珠港”来仍然像是昨天刚刚去过。
今天的“珍珠港”仍然是美国太平洋海军司令部总部所在地。纪念在珍珠港事件中殉难的美国官兵的“亚利桑那纪念堂”(Arizona Memorial)，就在司令部对面的海面上。
这座以珍珠港事件中死难士兵人数最多的战舰“亚利桑那号”命名的纪念堂是一座两头高耸、中间凹进的建筑，通体白色，形状修长，正中插着一面星条旗。纪念堂就建在沉没的“亚利桑那号”之上。据说至今仍然不时有沉船的油污从沉船里漂上来, 美国人把这些历史性的油污叫作BLACK TEAR (黑色的眼泪)。
离亚利桑那纪念堂不远的海面上还停泊着1945年日本签署投降书的“密苏里号”战舰。
邱洪涛说：“纯洁的白色建筑和迎风招展的星条旗在湛蓝的海水的映衬之下，显得非常壮观。虽然并不是美国人，也觉得心被打动了。”他把“亚利桑那纪念堂”称为“美国的爱国主义教育基地”。整个纪念堂里只刻有殉难士兵的名字，并无太多的解说和陈列——这也体现了美国“体验式”而非“说教式”的“教育风格”。
中国:可以加入国际主义元素
中国国家旅游局将2005年定为“红色旅游年”。“红色旅游”资源是指中国共产党成立以后、解放以前，包括红军长征时期、抗日战争时期、解放战争时期等重要的革命纪念地、纪念物及其所承载的革命精神。
今年2月发布的《2004-2010年全国红色旅游发展规划纲要》说，在今后5年内，我国将在全国范围内重点建设12大红色旅游区、30条精品线路和100多个经典景区。
北京大学城市与环境学系王恩涌教授在接受《瞭望东方周刊》采访时指出，中国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不但是受害国，更是全世界首先反对法西斯的国家。国际主义的元素在“红色旅游”中应当得到强化。
王恩涌说：“这样将可以把中国人对于战争的认识提高到一个新的高度——从民族主义的爱国主义走向以国际主义为基础的爱国主义。”
他建议说，涉及抗日战争的景点，可以强化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元素，“中日之间不仅是中日的问题，更是世界反法西斯战争中两大阵营的对抗。”
对比国内的红色旅游，华东师范大学旅游系主任楼嘉军认为有许多可以借鉴国外的地方。他对《瞭望东方周刊》说:“从主题上看，国外对于二战的认识往往突出正义与和平，这是全人类都能产生共鸣的主题。”
在管理体制方面，楼嘉军介绍说，国外一般采取政府拨款和基金会资助相结合的方式管理纪念场馆。一般纪念景点是免费，或者门票很便宜且每周有固定时间免费开放。但绝对不会靠门票收入搞创收。
在法国的诺曼底，博物馆和纪念馆对18岁以下的任何国籍公民均不收费，其经费来自政府拨款或企业、协会捐款。
作为欧洲问题专家，上海市欧洲学会会长伍贻康经常去欧洲访问。他对《瞭望东方周刊》说：“参观免费和游客自觉自愿来了解历史，让这些二战纪念地能真正保持其存在的价值。”
“不过，旅游景点所在地还是会因为它的特殊意义带动其他产业的发展。”楼嘉军说，“比如旅游纪念品就是一个非常好的旅游相关产业。像二战这种纪念地的纪念品销售还是不错的，一般占旅游购物比重的30%-40%。”
楼嘉军认为，“红色旅游”地还可以举办大型的纪念活动。这种纪念仪式如果有好的活动创意，会让它本身的意义升华。■
(新华社驻德国记者郑汉根、驻法国记者刘芳对此文亦有贡献)
（ 责任编辑：胡立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