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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4日中午，北京海淀区学清路一派车水马龙，临街的普尔斯马特会员购物中心却异常冷清，三列一字排开的购物车封住了大半个门口，购物中心北侧是普尔斯马特中国总部(下称普马)办公楼，20多位前来索债的供货商聚集在门口。门外喧嚣吵闹，里面却寂静无声。
一周前空降到普马的新任代理总裁肖玉杰就在办公区内忙碌，除了应对群情激愤的供货商，他还要寻找可能注资的投资人。24日深夜1点，在一个谈判间隙，肖玉杰接受本报记者专访时透露，已有投资人明确表示了投资普马的意向，重组普马所需的首批5000万元资金也已基本落实。
此前两天，肖玉杰提出了以“生产自救”为核心的重组方案，立即引来包括供货商在内的各方强烈质疑。各地供货商在继续催讨欠款、接管店面的同时，已着手联合将普马告上法庭。
此时的普马愈加危难深重：旗下41家普马会员店和诺马特超市中的34家陷入瘫痪，涉嫌拖欠账款和转移资产超过20亿元，实际控制人刘五一离开中国，公司多名高管被警方监控，有意收购普马的数家企业悄然退出。如果此次重组失败，普马的出路似乎只有破产。
重组方案遭遇质疑
“普马重组的核心点是旗舰店开张”，肖玉杰说，按照最新的重组计划，将由几个投资人注入5000万元资金，近期重张普马北京旗舰店，然后逐步还款。他还透露，北京另外一家普马会员店也将很快恢复营业。
这5000万元资金中，将有大约2000万元用于筹备旗舰店开业，1500万元支付给供货商作为安慰性还款，其余资金则用来偿还银行贷款及设立储备金。
不过肖玉杰没有透露资金来源和还款计划，只是表示将与北京的供货商联手自救，对店面进行为期半年的共营共管，收入将用于维持运营和偿还债务。3月20日，肖玉杰曾和北京地区400多个供货商代表会面。参会的一位供货商告诉本报记者，肖玉杰当时表示，北京几家店面重新开张后的运营收入将实行“三三制”，分别用于发放员工工资、偿还银行贷款和支付拖欠的供货商货款。
肖玉杰于3月9日获得普马控制人、美籍华人刘五一的授权并被任命为代理总裁，负责普马中国的母公司诺衡控股有限责任公司及关联企业的企业重组、股权调整、营业整改等事务。普马危机爆发后，刘五一离开了中国。肖玉杰曾与刘五一在香港会面并商讨了重组计划。
肖目前仍在担任的另一个职务是深圳铜锣湾集团董事长助理，普马旗舰店恢复营业的筹备资金中，有一部分来自铜锣湾集团。该集团董事长陈智称，公司与普马有过接触，但目前没有实质内容可以公布。
记者在普马旗舰店门口贴出的一份《北京普尔斯马特采购部公告》上看到，北京普马已于3月23日恢复办公，普马旗舰店拟于3月底或4月初开业，目前公司正与供货商确认前期货款，同时进行招商谈判、合同签订和商品准备工作。
此前，普马旗舰店于3月初关闭，各项业务随即停滞，包括公司副总裁程相会和公共关系部高级经理富宇在内的大部分员工相继离开普马。
3月24日赶到普马对账的几位供货商表示，旗舰店近期难以开张。在普马还清所欠货款之前，他们所在的公司不会继续向普马供货。“即便以后恢复合作，我们也会格外谨慎”，一位供货商坦陈，目前他们对于能否拿回货款依旧心里没底。
失去供货商的信任只是普马遭遇的重组难题之一。据北京商业管理干部学院副院长杨谦教授分析，普马还面临着难以获得投资人信任以及缺乏市场认可的窘境，因此他并不相信普马能真正实施自救。
更多的质疑来自北京之外的供货商。肖玉杰此前曾表示，外地的店面如果保不住，就会进入破产程序，债务也可以随之剥离。他的这一表态引发了各地供货商的愤慨，并直接加速了供货商们联合起诉普马的维权进程。
供货商全国起诉
3月23日，山西代理商联合会会长樊晓军向各地的代理商发出紧急呼吁，建议大家走联合诉讼、联合接店之路。樊晓军告诉本报记者，供货商只有联合起来进行集体诉讼，才能使追款更有效果。
此前，各地的供货商采取的大多是向所在地区法院起诉当地普马的方式。肖玉杰坦陈，目前有关普马的诉讼在法院系统已经立案100多宗，北京提请诉讼达到300多个，被牵连的人员超过300多人。
据了解，目前已有一些城市的代理商联合会响应樊晓军的号召，表示支持联合诉讼，并计划向美国余晨峰律师事务所进行授权，进入诉讼程序。而该律师事务所也已开始收集普马中国公司、美国普马和刘五一的相关资料。
刘五一于1996年将美国零售商普尔斯马特公司(PriceSmart Inc.)的“普尔斯马特”品牌引入中国，通过向后者支付每店每年10万美元特许经营费的方式，获得了普马品牌在中国的使用权。不过由于拖欠美国普马140万美元特许费，美方已发布声明称，从2004年12月10日起，终止双方的技术和商标特许协议。
樊晓军表示，希望通过联合诉讼取回被拖欠的货款，不过杨谦教授认为，这一诉讼的胜算微乎其微。因为普马的商业模式在法律上无法判定是欺诈，对于拖欠经销商的货款，只能以破产法律裁决，公司破产后，经销商很难挽回损失。
另外一个事实是，普马本身已经资不抵债，丧失偿债能力。肖玉杰透露的数字显示，普马拖欠的货款保守估计为6个亿，此外还拖欠银行贷款7.5亿和物业租金1.5亿，而目前普马的账面资金只有几万元。他半开玩笑地说，公司的资金只够为员工购买几天的工作餐。
而接管店面或许是供货商联合诉讼可能达成的结果，并且此前已有先例。
自从2004年7月南方建材将长沙普马拖欠租金纠纷诉诸法律并推向前台，普马资金链紧绷的问题便浮出水面。随后长沙、青岛、北京等地供货商向当地普马会员店和诺马特超市索要被拖欠的货款，并引发了全国的挤兑风潮，致使各地普马相继瘫痪。在直接索债、哄抢店面等行动未能取回货款的情况下，各地代理商开始了接管店面的尝试。
联合接店的模式在新疆、贵州、昆明三地已经开始推行。据新疆诺马特供货商联合会代理律师刘纯良介绍，普马在新疆拖欠了203家供货商共计2100多万元货款，目前供货商联合会已全面接管了新疆两家诺马特店面的经营和管理，现正在与有关企业进行股权转让的谈判。
据新疆供货商测算，股权转让后，供货商将通过分红的途径收回货款，预计3年左右可取回新疆诺马特拖欠的全部货款。
高危普马走向死亡？
从1996年在北京开出第一家普马会员店，普马的扩军步伐始终没有停息。
一位曾在普马工作的人士介绍，2003年1-9月，普马销售额达到40亿元，公司高层认为普马拥有了十足的市场优势，加快规模扩张，各大区争相开店。对此，内部员工乐见其成，认为个人发展能有更多机会，鲜有警醒声音。
然而到了2004年5月，央行开始实行新的信贷政策，身为民企的普马被要求提前偿还银行贷款，资金开始紧张，拖欠货款和租金的现象愈发严重。南方建材事件公开化后，公司资金链紧绷并最终断裂，继而引发了普马的全面危机。
事实上，普马危机的根源在于其危险的商业模式，这种模式的自有资本比例过低，为了赢得市场占有率，不惜用供货商和银行的钱来支撑扩张，谋求利润。一旦某一环节出现问题，多米诺骨牌很快就会相继倒下。
普马高管的撤离和落马，加速了危机的恶化。目前可以确认的消息是，刘五一的姐姐、普马高管刘志芳，新疆诺马特总经理高琦以及重庆、哈尔滨等地的普马高管已被公安机关监视居住或接受调查。
在这一动荡背景下，普马寻找新投资人的工作也一波多折，目前只有百安居确认收购了普马的5家店面，统一超商的收购谈判仍在继续，而曾有意参与重组的物美、百联、北京华联和瑞士一家投资银行已经悄然退出。
如果自身融资和他人收购这两条道路均希望渺茫，普马能选择的出路或许只剩下破产。
普马代理总裁肖玉杰似乎也已意识到了这一点。3月25日凌晨2点，他给本报记者发来短信说：“事实上我已没有太多时间用常规的重组方式和我的债权人沟通了。我盼望着普马的复活，就如同此时此刻盼望黎明的到来一样。”
（ 责任编辑：马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