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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币汇率改革“一家之言”
近来，关于人民币和其他亚洲货币的估值讨论再度被置于聚光灯下。针对中国的汇率改革路径、可选方案和相关的技术以及制度问题，本报近日和高盛的两位经济学家——金瑄培和梁红(下称“高盛”)进行了一场基于“一家之言”基础上的对话。
《第一财经日报》：据我们观察，高盛的经济学家最近两年来一直在密切跟踪和关注中国汇率制度改革的方案选择和推进步骤。站在目前的时点和以往研究的基础上，你们的“最新版”的看法是怎样的？
高盛：首先需要承认，从我们两年前呼吁中国改变汇率制度以来，关于人民币汇率调整的种种说法到目前为止最终都没有成为现实。但是，以经济学理性考虑，我们依旧认为，人民币汇率制度的调整将不可避免，人民币币值重估可能会“随时发生”。
具体时点的确定显然非常困难，如今看来，“随时发生”意味着，这只是个或迟或早的时间问题。我们认为，人民币汇率制度改革可以参照新加坡的BBC(BandBasketCrawl)模式——和主要贸易伙伴的一揽子货币挂钩，设定波动范围，长期逐渐扩大汇率的灵活性,但货币的选择和波动区间都不对外公布。
从结构上看，由于中国贸易部门和非贸易部门生产率的巨大差异，同时，由于人民币钉住美元，加入WTO后，真实汇率不是升值而是贬值，因此，人民币将面临真实汇率的升值。汇率改革对中国有利，也将有利于其他亚洲国家。
《第一财经日报》：在日前举行的博鳌亚洲论坛上，中国人民银行行长周小川表示，中国将按照自己的步骤和准备来推进人民币的汇率体制改革，不过，外部压力会促使中国加速改革。你们如何解读这个“外部压力”？
高盛：我们认为，人民币汇率改革的压力同时来自外部和内部。
对于中国事实上钉住美元的固定汇率制度，美国方面施加的压力正在加大。上月，参议院支持通过针对人民币的“汇率报复”提案。美国国会同时对白宫和财政部施压，要求他们在人民币汇率问题上采取更加强硬的态度。美联储主席格林斯潘最近也发表声明，认为早日施行人民币弹性汇率制符合中国的利益。他认为，由于利率还没有完全放开，对人民币的对冲政策面临的难度日益加大。从中期来看，币值低估会由于资本错置而导致效率降低。
事实上，中国国内经济的不平衡也在呼唤汇率制度的改变。首先，通货膨胀压力再次显现，到目前为止，中国政府倾向于使用行政手段来平抑通胀压力，此方只治标而不治本，用所谓的“微观手法”来处理宏观不平衡问题，通胀压力在短期撤退后很有可能会卷土重来；第二，从投资角度看(制造业的投资增长是贸易部门投资的一个很好指标)，投资在2005年的第一季度重又积蓄力量；第三，由于货币低估和资金流入，金融环境事实上比2004年3月施行紧缩政策时要宽松得多；最后，央行从2002年开始发行票据对冲外汇占款，目前央行票据占外汇储备的比重已从2003年的19%上升到2005年第一季度的近90%。
《第一财经日报》：有一些观点认为，和金融改革、资本项目开放改革一同考虑，中国的汇率改革需要有一个次序考虑(Se-quencing)；此外，人们也担心几大银行的注资外汇会发生贬值，你们对此有何评价？
高盛：关于次序，主要有两方面的观点。其一，“中国的资本项目还没有完全开放”，我们认为，汇率的灵活性和资本项目开放是两个独立的问题，事实上，正是由于资本项目还没有完全开放，汇率制度的灵活性才显得更为重要。
其二，“在汇率改革之前，中国需要先解决银行体系的问题”。我们认为，延缓汇率调整将使银行体系的损失加大，而非相反。在资本项目存在“渗出效应”的情况下，固定汇率制度使中国运用货币政策的难度加大。
还有一种观点认为，由于外汇注资几大国有银行，升值会导致银行的大量损失。我们认为这只是个技术问题，完全可以通过商业银行和中央银行的掉期(Swap)来解决这个问题。最后，更为重要的是，人们开始意识到，银行体系的重组和改革将是一件旷日持久的事，等待银行“准备好”无疑将带来更大的损失。
《第一财经日报》：实施更加灵活的汇率制度，需要“基础设施”和一定的技术支撑，中国外汇交易中心目前正在酝酿一些动作，你们对此如何看待？
高盛：中国外汇交易中心目前的日交易量约在10亿美元，一旦人民币汇率更加灵活，该市场的交易量和流动性将大为增加。
我们所倡议的改革需要以下三个“基础设施”：中央清算体系；足够的市场参与者；具有高流动性的即期和远期外汇市场。在建立和一揽子货币挂钩的灵活汇率制度所需要的基础设施方面，目前中国已有了长足进步，目前缺失的其实只是一个具有高流动性的远期市场，该市场的建立将使央行拥有干预汇率的能力。
据我们了解，一个外汇远期的柜台交易系统可望不久后得以建立。此外，中国外汇交易中心还计划今年5月建立做市商制度。我们预计中国银行将成为第一个人民币/美元交易的做市商，而中国工商银行也将很快跟进。
《第一财经日报》：你们倡议的汇率制度改革对亚洲将意味着什么？
高盛：在很大程度上，亚洲国家对于浮动汇率的担心，源于害怕失去相对于中国的竞争力。因为在亚洲货币贸易加权指数中，人民币的份额已经很大而且在继续增长，我们认为，人民币汇率采取浮动制度以后，将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亚洲其他地区和国家的担心。
中国的快速发展和融入国际经济，将对亚洲国家的出口大有益处；不过，硬币的另一面则是，亚洲国家也将不得不面临结构调整。我们认为，亚洲经济的持续发展将系于国内需求的复苏，升值将助推这一过程。
对亚洲的资产价格而言，人民币汇率制度的调整将是一个好消息。更为灵活的汇率制度将有助于化解周期性的泡沫产生，这会降低资产的风险贴水。升值和强劲的国内需求将有助于全球的经济平衡，这为增长而非衰退提供了可能，从而也将降低亚洲整个地区的风险贴水。(金瑄培和梁红分别为高盛亚洲和中国首席经济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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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责任编辑：田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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