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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踪浙江东阳画水镇“4·10事件”
■环保ｖｓ经济发展——激化的矛盾■本报记者 邹建锋
“歌山画水之地”——这是浙江省东阳市对外宣传时最常用的词句。如今，“画水”又被用于东阳市所辖的一个建制镇的名称。最近，中国经济时报记者赴东阳采访，不过记者此行并未欣赏到如歌如画的迷人山水，而是耳闻目睹了一场发生在画水镇的环保危机。
惊动高层的4·10事件
“竹棚子已经全部被拆掉了。但是，只要化工园区的污染问题不解决，老百姓肯定还会再闹的。”5月下旬的一天，刚刚回到北京的记者接到了浙江东阳一位人士打来的电话。
来自东阳市政府官方网站的“政务动态”证实了竹棚被拆除的消息：“5月20日，画溪村党总支、村委会、村老年协会自发组织人员，顺利拆除清理了通往竹溪工业功能区道路上的竹棚。”
从3月24日村民开始搭建第一个竹棚开始，这场因环保纠纷引发的风波历时近2个月。而4月10日发生在村民与政府工作人员之间的大规模流血冲突更是惊动了中央高层。
对4·10事件的经过，东阳市政府有关负责人是这样向记者介绍的：部分别有用心的人利用群众对环保的良好愿望，从3月24日开始到竹溪工业功能区路口搭棚设置路障，最多时棚子达到19只。他们煽动弱智、残疾人在现场拦路闹事，而且安排几十名甚至上百名老年人在棚里日夜静坐。
有关方面不分昼夜的艰苦说服工作未能奏效之后，4月10日凌晨5时，在“东阳市清理非法搭建统一行动指挥部”的统一指挥下，建设、城管、交通、妇联以及公安等部门出动了1000余名工作人员前去清理竹棚。
但是在撤离的时候，受到了数千名群众的围观和围攻。双方发生冲突，政府工作人员乘坐的100余辆汽车中，有55辆被掀翻或砸坏。事件中有30名政府工作人员受伤入院治疗，其中5人伤势较重。有3名群众受伤，均为轻微伤。
事发当日，中央、浙江省有关领导先后做出重要批示，金华、东阳两级党委、政府迅速成立由主要领导挂帅的指导组和工作组，进行善后工作。
4月15日，东阳市政府责令永顺印染有限公司、海河净水材料设备厂停产，并注销其工商执照；4月30日，根据省环保专家组的鉴定结论和省环保局的意见，东阳市政府依法责令迈克斯东阳化工有限公司、高尔特精细辅料厂、东城化工厂3家企业关停，责令东农化工有限公司、吴宁合成化工有限公司、画溪造纸厂等3家企业停产整治。
“在紧紧依靠各级党组织和广大干部群众，依法做好环保工作的同时，公安机关依法对少数散布谣言、煽动闹事、扰乱社会秩序者进行严厉打击。越来越多的群众认识到了政府解决竹溪工业功能区环保问题的决心，纷纷表示支持和拥护。”东阳市政府官方网站的一则“政务动态”这样写道。
群众：“实在没有活路了”
4月下旬，记者到竹溪工业功能区进行采访时看到，在园区主干道的入口处，搭建着十余个竹棚，每个竹棚聚集的老年人少则四五人、多则十余人。在园区周边的几个小路口，记者也看到了零星的竹棚。
“这几年来老百姓一直在为化工园区污染的事情申诉奔走，有人还为此坐了牢。这次之所以又闹到搭棚堵路的地步，是因为老百姓实在没有活路了！”在竹溪工业功能区现场，72岁的许朝寿老人这样对记者说。
据东阳市政府有关负责人介绍，化工是该市的支柱特色产业。为了这一产业的可持续发展，东阳市委、市政府经过反复的现场勘察、征求专家和当地群众意见，按照土地利用总体规划，决定在画水镇建设占地1800亩的竹溪工业功能区，其中一期建设面积为800亩。2000年以来，区内陆续建设了16家工业企业，其中13家已开工投产。
另据记者了解，东阳市的工业利税总额中，化工业的利税贡献接近1／4。在该市2005年政府工作报告中，明确将继续加大对化工业的扶持力度。
“东阳市在竹溪工业功能区的规划和建设中，一直十分重视环境保护工作。”“在竹溪工业功能区建设中，更是严格执行环保有关法律、法规和政策，所有企业都通过了环评。”在东阳市政府提供的关于4·10事件的情况通报材料上，记者看到了这样的词句。
“根本就没有征求老百姓意见！我们从得知要建化工园区开始就坚决反对！”在画水镇采访的时候，记者则不止一次地听到群众这样的反映。
而记者拿到的一份落款为“浙江省环保局环境违法行为举报受理中心”并盖有“浙江省环境违法行为举报受理章”的证明材料则显示：“省局从未认可东阳市画溪镇化工园区，也未审批过园内农药项目”。
“这几年，我们种的水果蔬菜都死掉，买的菜都从外地贩来。以前青菜一元钱三斤，现在要一元钱一斤，春节的时候涨到4元钱一斤。水也不敢喝了。”在竹溪工业功能区现场的一个竹棚里，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女士这样对记者说。她的讲述，得到了聚在周围的群众的证实。
记者在竹溪工业功能区内发现，尽管化工企业已经全部停产，但还是能够感受到化学物质对眼睛和鼻子的强烈刺激。
“真不好受。”记者忍不住说了一句。
“对于我们，这样已经算闻不到了！”许朝寿没好气地对记者说，“他们开工的时候你来试试。”
一位在外地工作的当地人士告诉记者：竹溪工业功能区引起的污染问题影响到的村民超过一万人，部分无法忍受污染的村民已经开始外迁。
许朝寿对记者说：“有钱的人可以到外面去买房子，大多数没钱的老百姓只好等死了！”
园区原来是“黑户”
在采访中，记者拿到了东阳市国土资源局于2004年7月26日下发的12份《土地违法案件行政处罚决定书》，分别涉及到竹溪工业功能区内的12家企业。这些非法占地的企业包括规模最大的东阳市东农化有限公司、迈克斯（东阳）化工有限公司。
处罚的理由均是“违法占用土地”，处罚措施也都是没收在非法占用的土地上的建筑物并退出土地，并对非法占用土地行为处以罚款。
其中，东阳市东农化有限公司非法占用土地81．3亩，迈克斯（东阳）化工有限公司占地146．28亩。加上其他企业，非法占用土地合计为393亩！
而根据东阳市政府有关负责人的介绍，竹溪工业功能区的建成区面积为800亩。也就是说，仅仅根据这12份处罚决定书就能推算出：园区建成区中有近一半的面积属于非法用地！
带着其中的疑问，记者从浙江省国土资源厅查询到浙江省政府2004年4月16日公布的《关于各类开发区（园区）清理整顿方案的公示》。该文件显示，根据国务院清理整顿各类开发区（园区）的部署和要求，该省决定撤销624个开发区（园区），保留134个开发区（园区）。
在撤销的各类开发区（园区）名单中，记者找到了“东阳市竹溪工业园区”的名称。在保留的各类开发区（园区）名单中，属于东阳市的只有东阳经济开发区和东阳市横店电子工业园区两个。
在随后对东阳市委常委、宣传部长施侍伟的采访中，记者得知，“东阳市竹溪工业园区”就是“竹溪工业功能区”。
另外记者在画水镇采访时了解到，该园区内的土地都是企业以“租用”的方式占用的，每年的租金是880元／亩。
“要求政府撤销园区，或者把受到污染影响的老百姓迁移到其他地方安置。”在现场采访时，一些群众七嘴八舌地对记者说。
“撤销绝不可能，这是无理要求！”施侍伟略显激动地说道。
其后，东阳市政府新闻办负责人陈其宪向记者解释了对于“撤销园区”的理解：“第一当然是开发区或者园区管委会这个机构撤销掉，目前竹溪工业功能区并没有管委会；第二是不允许继续开发；第三是能退耕的要退耕，已经建成的也就没有办法了。”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理解，也许不一定正确。”陈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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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责任编辑：孙可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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