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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 杨明炜
近日，中国经济时报记者得到新闻线索：宁夏回族自治区银川市兴庆区通贵乡部分农民反映永二干沟水体污染，造成5万亩农田无法灌溉。
为此，中国经济时报记者6月中下旬前往银川市对此进行了调查采访。
环保部门：三家药企违法排污
2005年6月18日，顺着村民指引的方向，记者在位于银川望远工业园区宁夏启元药业有限公司（简称“启元药业”）、多维泰瑞药业有限公司（简称“多维药业”）所在地进行了实地观察。
在启元药业、多维药业的厂区附近，记者找到了还在排污的出水口。一位王姓农民告诉记者，启元药业、多维药业还没有停止生产，到了晚上，排污水量更大，臭气熏天。村民的基本生活被这些药企全部打乱。
6月20日上午，宁夏回族自治区环境监察总队队长谢利向记者讲述了处罚三家药企违反《水污染防治法》及《建设项目环境保护管理条例》的详细经过。
“启元药业”——2005年4月2日银川市环境监察大队执法人员对启元药业有限公司实施现场监察时，发现该公司建设的红霉素项目、四环素项目在废水处理项目设施未完全建成、未经审批的情况下擅自投入生产，所排放的废水超标，没有经过任何措施处理的废水直接排入永二干沟。而该生产项目已经于2004年10月至11月建成并投入试生产。
伊品生物工程有限公司（简称“伊品生物”）——2005年4月15日、4月20日宁夏回族自治区环境监察总队执法人员先后在对该公司实施现场监察及调查询问中，查明该公司于2005年3月15日由自治区环保局批复建设的“12万吨淀粉、3万吨味精、6万吨饲料”建设项目，未经环保部门批准于2003年8月改建成“6万吨淀粉、2万吨赖氨酸”项目，在环保设施并未建成的情况下，于2004年10月建成投入试运行。经过检测，该项目投入试运行后所排放的废水超标排放。
“多维药业”——该公司建设的年产600吨泰乐菌素、年产1万吨盐菌素项目在污水处理设施未建成、未经环保部门验收的情况下擅自投入生产，所排放的废水超标，没有经过任何措施处理的废水直接排入永二干沟。该生产项目于2004年8月投产并进入试运行阶段。
宁夏回族自治区环保局先后对上述三家公司分别开具了处罚决定书。决定书认为，三家公司违反了《建设项目环境保护管理条例》第16条之规定：建设项目需要配套建设的环境保护设施，必须与主体工程同时设计、同时施工、同时投产使用（即俗称的“三同时原则”）；违反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水污染防治法》第13条3款的规定：防止水污染的设施必须经过环境保护部门检验，达不到规定要求的，该建设项目不准投入生产或者使用。
宁夏回族自治区环保局还作出了具体的处罚：对三家药企作出罚款10万元；相关项目停止生产。宁夏回族自治区环保局作出对上述三家公司的处罚决定时间为2005年4月28日至30日。
6月21日，记者又来到在银川望远经济开发区启元药业及多维药业的排污口观察，发现污水仍然在源源不断地向永二干沟进行排放。附近的居民向记者反映，这二家企业白天排污较少，到了晚上排污的数量大量增加。附近的居民根本都开不了窗户，恶臭逼人。一位张姓居民告诉记者，多维药业的污水不仅污染了地表水，并且还污染到了饮用水。记者在他家看到，自备井流出的水浑浊不堪且有异味。
时下正是宁夏河套平原小麦灌溉和水稻插秧的最佳季节，而河滩、司家桥和通南等5个村的近5万亩良田，却因水质污染死苗或无法下种而濒临绝产，银川市环保局一位负责人这样对记者介绍。
违法药企负责人是“银川十大经济年度人物”
记者从公开的信息中发现，这三家药企是银川利税大户。宁夏多维药业有限公司总经理王义、宁夏伊品食品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闫晓平还入选2004年度“银川十大经济年度人物”。 此次评选活动被解释为“全面展示在银川市2004年度经济建设中做出突出贡献的国内外经济人物的风采。”参评人物采取主管部门和行业协会推荐、自由报名、组委会审核的方法。
记者从权威部门得到的消息称，银川市环保局在接到此项评选意见表的时候，就对这三家企业提出了反对意见，而最后政府没有采纳。
银川市环保局的意见是：二家药企污水排放不达标，社会影响不好。
银川市环保局给出的意见显示：2004年8月，多维药业的新项目——年产600吨泰乐菌素、年产1万吨盐菌素项目进入投产试生产阶段。而其配套的污水处理设施则没有建成，也未经环保部门验收，所排放的废水直接排入永二干沟。
而伊品生物工程有限公司（系宁夏伊品食品集团有限公司全资子公司）未经环保部门批准于2003年8月改建成的“6万吨淀粉、2万吨赖氨酸”项目，在环保设施未完全建成的情况下，于2004年10月建成投入试运行。经自治区环保局监测，该项目投入试运行后所排放的废水超标排放。
6月21日上午，记者对多维药业总经理王义进行了采访。
记者：王总毕业于西安政法学院法律专业，但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多维药业为何违反环保法，知法犯法？
王义：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因为，去年企业遇上了宏观调控，企业资金非常紧张，配套的环保设施项目没法上。
记者：我们也注意到，多维药业标榜“为社会创造财富”，企业直排污水如此严重，到底是如何为社会创造财富呢？
王义：我们也是有苦说不出来。难道把企业关了？
记者：企业家一味地为了盈利，而盈利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王义：……
记者注意到，在2005年3月底，王义还与启元药业的老总胡吉东、伊品集团老总闫晓平同时荣获“银川市拔尖人才”光荣称号及“银川市第一批经济发展顾问”称号。而这段时间正是企业排污较为严重的时候。
在多维药业厂区大门外，巨幅宣传标语格外引人注目——“创造社会财富，服务健康事业”。启元药业的大幅宣传牌上写着：“筑誉世界，康健华夏”。
企业与政府：谁的责任
据有关统计资料显示，宁夏每年的废水排放量近3亿吨，其中工业废水占45％以上，而工业废水一半多都是未经过任何处理直接排放。
一位环保专业人士告诉记者，发生此类事件，企业与政府可能都有责任，值得各方深思。
他讲述了理由。2002年9月11日，宁夏回族自治区人民政府原则上同意银川永宁县对望远镇土地利用总体规划进行局部调整，并用于工业园区开发建设。2003年1月12日，银川市人民政府也对永宁县扩建望远工业园区立项进行了批复，园区规划面积3380亩。而在2004年1月20日，宁夏回族自治区人民政府又对望远工业园区明确作为“城市功能分区的工业区对待”。
而专业人士对此评述：望远工业园区不具备吸纳工业企业的能力，宁夏自治区经贸委在望远工业园区设置工业企业明显犯了工业布局方面的错误。理由是：工业园区生产企业的设置一定要考虑周边生态环境的吸纳能力及周边与化工企业相配套的污水处理设施是否完备。
而在望远工业园区并没有这些有关环保的综合污水处理设施。因此，在此情况下，三家药企的污水排放对周边造成的生态灾难可想而知。
更为重要的是，即使三家药企的污水排放达到国家标准，这样的污水直接排向水渠也是对生态的破坏。
据了解，负责审批这三个项目的是宁夏回族自治区经贸委。
6月20日下午3点，记者在宁夏回族自治区政府办公楼里对自治区经贸委副主任王永耀进行了采访。
记者：专业人士将目前三家药企所造成的生态灾难的政府责任归结为自治区经贸委在工业布局上存在失误，你作何评述？
王永耀：我认为，经贸委是按照政府部门职能在完成本职工作。企业的立项，经贸委主要依据的是自治区环保局出具的环评报告书所作的批复。
记者：经贸委依据的环评书能否提供给记者一份？
王永耀：不能。
记者：为什么？此文件保密吗？
王永耀：不保密。
记者：经贸委有文件规定不能向外界提供此类环评报告吗？
王永耀：没有。
记者：那为何不提供一份复印件供我们参考一下呢？
王永耀：我们不能提供，但可以帮助联系一下自治区环保局。
（随后，王永耀打电话联系自治区环保局有关人士，但被拒绝。）
记者：由于缺乏污水集中处理的基本设施，药企即使排放达标的污水对永二干沟的生态环境也是致命打击。
王永耀：经贸委一切审批都是依据自治区环保局的环评报告作出的批复。
记者：经贸委是否能对环保报告作出独立判断？
王永耀：经贸委没有理由不相信专业机构的环保报告。
一位药企老总告诉记者：政府多头管理让企业无所适从。现在从自治区到银川市、永宁县包括望远工业园区，都在插手环保一事，这让企业左右为难。他们都是企业的婆婆，企业得罪不起。企业现在的策略是，谁下通知企业都执行。
一位资深环保人士评价说，政府多头管理，谁都有权力来审批和管理工业企业的污水排放，但当出现问题的时候，受法律制裁的是企业，受损失最大的是农户。
截止到记者发稿时，三家药企的配套环保项目正在紧张施工，但药企污水排放也还在继续。银川生态恶性事件如何发展，本报将继续予以关注。
（ 责任编辑：魏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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