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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1999年竹溪工业功能区成立那一天起，功能区和画水河两岸居民就成了一对“老大难”的冤家
本报记者戴玉达发自浙江东阳
2003年7月2日一场雨过后，整个画水镇西山村绿色的稻田突然一片枯黄，成片的水稻叶片塌落东阳市环保局的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工作人员认为，这可能和竹溪工业功能区内生产的除草剂产品有关
污染企业被叫停
浙江东阳市画水镇。2005年4月15日，一支环境调查小组进驻位于画水河畔的竹溪工业功能区（下称“功能区”）。该小组成员阵容强大，组长为国家环保局环境环境监察司司长陈善荣，副组长是浙江环保局副局长秦忠，包括20名来自国内各个地区的环保专家和浙江省林业、国土、农业部门专业人员，是国家级、浙江省级、金华地区及东阳市四级环保部门联合组成的调查组。画水河是浙江八大水系之一的南江流经画水镇的一段河流。
环境调查小组进驻后，对功能区内企业及周围空气、土质土壤、水源环境质量和农作物生长状况进行调查。
目前，根据调查组形成的报告，东阳市政府已经勒令功能区企业全部停产。2005年5月3日，功能区内最大的两家农药企业，迈克斯东阳化工有限公司已被勒令关停，而东阳市的老牌国企东一农化工有限公司（下称“东农”）不得不面临迁址。东阳市委宣传部办公室主任陈其宪透露，该功能区内市政府或有可能不再设化工企业，至于迁到哪里去，“反正我们是不要了。”
截至记者发稿时止，东阳市委、市政府仍在召开会议，讨论化工企业关停后的职工就业问题。
化工业是东阳市的支柱产业，东阳市13.9亿元的工业利税总额中，化工业贡献的利税就接近3亿元，近四分之一的财政收入来自化工业。
2005年3月18日，东阳市市长汤勇所作的政府工作报告中，强调要继续加大对化工业的扶持力度，在土地、能源等要素上优先安排。东阳市近年里有意按照规模和污染情况的不同，将化工业分为精细化工、医药中间体化工集聚区，但金华市（东阳为县级市，金华市是东阳市的上一级政府）环保局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人说，这与其说是产业聚集不如说是“污染聚集”。
事实上，这样的“污染聚集”早已引起了画水镇居民的不满。
2005年3月份开始，为阻止功能区内企业的产品外运，画水镇王坎头村一些村民开始在功能区的道路搭建竹木棚。先天性的纠葛
从1999年功能区成立那一天起，功能区和画水河两岸居民就成为了一对“老大难”的冤家。
功能区依画水河而建，河对岸是一个有4000多人口的西山村，东侧不到1000米的地方是有8000多居民的王坎头村。群山环抱中，而两村与功能区共饮一水，两村与功能区之间的主要交流内容就是环保纠纷。
根据东阳市及金华地区农技部门的有关记录，从功能区正式运行以来，西山、陆宅及王坎头等几个村庄就发生了多起大面积的蔬菜及农作物不明原因死亡的事件。经东阳市农技部门认定，大多不是虫害所致，而且受损的农作物普遍氟含量超标。尽管直到目前并没有环保部门最后的检验报告——证明上述损害与功能区有直接关系——但村民都认为是功能区里的化工厂所致，区内企业中生产氟乐灵、氟化氢氨的有三家，还有一家油脂厂。其中油脂厂已被查处，因加工工业废料而经常溢出氟化氢，这是一种具有强腐蚀性、毒性的气体。
据西山村的村民王金河回忆，2003年7月2日一场雨过后，整个西山村绿色的稻田突然一片枯黄，成片的水稻、叶片塌落。东阳农业局当时的鉴定报告认为，“没有水稻常见病，也没有水稻肥害、药害症状”，“水稻根系完好，不是水源污染”，东阳市环保局的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工作人员认为，这可能和功能区内生产的除草剂产品有关。
功能区内的东农生产的氟乐灵就是一种除草剂，最高时一天的产量有上百吨左右，全部出口美国市场。据这个企业的工作人员介绍，该产品主要是对叶片有催落作用，而对茎根伤害不大，当棉花成熟时，用飞机在棉田上空一路喷洒，棉花叶纷纷飘落，整个棉田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棉桃。
最令村民不满的是，目前在功能区附近的村庄里，很难看到成片的菜地，“根本种不活”，村民王华民说：“我们这些种地的人，吃菜比城里人贵得多。”在王坎头村，现在一斤鸡毛菜的价格是3.50元，这比东阳市城区里的菜场价格要贵出0.50元至0.60元。“我们吃的菜都是从城里拉来的。”
“其实，企业在这里也很受影响啊！”记者在停产的东农，见到留守在设备科的一位技术人员（应本人要求，隐去姓名），他说：“这些年来，一些当地居民不断地干扰生产、要钱，有时候还封路，我们也是经常开开停停。”另外，他觉得“这里的交通也不好，往里往外就是一条路，我们要安装大型设备，原料产品的运输都要经过村子，在白天经常进不来。”
在画水镇镇政府一份2004年竹溪工业园区重点企业情况简报里，记者看到：东农的三环唑的产能是200吨，但2003年实际产量只有81吨，其他企业也不同程度的开工率不足。
画水镇镇政府工贸处的一位负责人介绍，“竹溪虽然名气大，成立得也早，实际上还没有真正地运转起来，除了东农化工，其余的12家企业去年一共才有1个亿的产值。”现在看来，选在这个地方做化工区是存在问题，他说，“人口太密集了。”
为什么人口密集的地方，会规划成化工功能区呢？追问“规划”
据东阳市环保局的一位工作人员介绍，这种四面环山的地理结构的确在一定程度上阻隔工业废气或泄漏的化学气体影响到外界。“但同样”，他说，“如果是下雨前后或气压较低的时候，是非常不利于里面的空气流动的。”
这让记者想起东农的那位工程师说过的话：温度对于主要产品氟乐灵的安全生产是至关重要的，特别是降温的时候，生产线的管壁内外温差一大，就容易发生泄漏，有几次泄漏都是因为降温或下雨的时候发生的。
不论是东阳市发展计划局，还是规划局等有关部门，都不愿对记者提供当初立项的有关资料或透露立项过程。
记者发稿时，东阳市委、市政府正在召开会议，会议议题之一就是关停化工企业的搬迁地址，这又将涉及到规划问题。
按照国际通行的化学工业区集聚方式，园区内化工企业的项目、物流传输、公用工程和集污都必须、整体性地进行监控，并按照各个企业的产量和排污量核算出每个企业应承担的环保费用，用于为周围地区作环保补偿。
而东阳市环保局局长楼其中介绍，功能区内企业的净化、排污设施各自为政，独立运行，发生污染事件的时候，环保局经常确定不了某次污染事件的直接肇事人，使环保补偿遥遥无期。
“去年村里出面和他们（指化工厂）协调，结果是给我们村每人10元钱一年的补偿费。”西山村的王金河说。
功能区是2002年正式运转的，在这之前，这里的水质等级就已经被金华市环保局定为劣V类水，这是一种农业用途谨慎使用的水质。而且画水河处于南江在东阳市境内的末端，在它沿岸分布着各个乡镇功能区的化工、电镀等企业。在上游横溪镇还有着占全国产量70%的稀土产品制造商东磁集团。
一份浙江环境勘察设计院去年发布的报告中称：2002年，主要不满足功能标准的十几个河段中，东阳江占了3个（东阳市的另一大水系）。“水质主要为劣五类，其中南江最差，均为劣五类。”
“东阳的产业集聚和环保集聚思路是对的。”浙江环保局宣教中心的黄渭对《第一财经日报》表示：“这也是发达国家发展化工业的流行做法，但在我国很多地区最突出的问题是缺乏整体性的规划。”
黄渭还认为浙江省内的一些功能区之间的环境污染相互影响。一两个功能区的撤销并不能整体解决环保问题。
目前，环保调查组仍在画水镇进一步对周围的植被保护进行调查。副组长秦忠表示，竹溪只能算是污染事故，肯定称不上是污染事件，但作为一个工业园区，竹溪的环保难题对于所有后发达地区的工业发展与环保规划都具有标本性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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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责任编辑：魏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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