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岭跌落轻骑

    本报记者 钟诚

    张家岭曾经是力挽狂澜的风云人物,创造了民用摩托车行业的历史,建立了一个摩托车王国。如今,沉寂多年的他在花甲之年被“双规”,原因是涉嫌十多年前洗钱。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轻骑集团董事长张家岭和进入破产倒计时的轻骑集团的命运注定是连在一起的。

    专注成就轻骑

    在轻骑集团的发展史上,张家岭曾经居功至伟。

    1984年,张家岭离开工作多年的济南缝纫机厂,就任轻骑的厂长。当时他面临的情况是：企业资产仅为2000万元且负债率为100％；产品因生产技术落后、造型简陋、声音难听被人称为“黑老鸹”；行业排名由曾经的第一位滑落到第六位,企业资金困难,生产难以为继。

    一大堆的难题摆在了张家岭面前。经过缜密的调查分析后,张家岭认为,摩托车产业是中国最有前途的产业之一,轻骑有理由再度辉煌。他几番走访省、市两级政府并召开轻骑员工大会并向他们描绘了一个中国摩托车产业的光辉未来,描绘了山东摩托车工业的发展前景,并争取落实了斥巨资从日本引进K90项目,为轻骑的腾飞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轻骑后来的发展事实证明,K90项目的引进对于当时轻骑脱困、扭转行业颓势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经过一系列的整顿以及新项目的引进,上世纪90年代初期的轻骑集团终于又重回行业领跑地位。

    当时,国内兴起商场热、酒店热、旅游热、房地产热等各种热潮,很多企业热衷于跟风。但张家岭硬是挡住了无数的“诱惑”,对其他行业看都不看一眼,只顾埋头搞自己的摩托车。当时有人劝张家岭盖个酒店,他说：“你们不要急,现在的一些酒店,说不准就是为我们将来盖的。”正是有张家岭的这份专注,轻骑才有了90年代中期的迅速扩张。

    1993年,就在中国证券市场刚刚起步时,张家岭成功地运作了轻骑的上市,为山东省和摩托车行业拔得上市头彩。随后几年轻骑在资本市场的融资也大获全胜,其他企业开始积极运作上市时,轻骑已经在搞配股、发行B股了,它已经开拓了更多融资渠道。

    1996年,轻骑以145万辆拿下摩托车行业产量第一,企业如日中天。张家岭和轻骑集团声名远扬,呼风唤雨,得到政府和相关部门的大力支持。即便是轻骑集团一个小门市部设立,当地政府领导都会亲临祝贺。

    多元化驶离航向

    轻骑专注于摩托车获得了巨大成功,但张家岭同时感觉到,摩托车行业利润率下降、竞争激烈、仿冒严重等现象已经愈演愈烈。在90年代多元化盛行的大潮流下,张家岭也开始四面出击,走上多元化扩张之路。

    轻骑集团先后收购琼海药、济南玉泉深信大酒店、与山东金卡企业组建明天信息集团、接收海南省儋州农场(此前已在省内拥有商河农场)强化农业产业,再加上轻骑从1995年起开工兴建青岛工业园区、兼并日照裕华机械厂改造成日照工业园区、兴建乳山工业园区,与日本铃木公司合资兴建轻骑铃木合资企业,在广东省湛江、汕尾、海南省琼海、上海松江、河北省石家庄市、江苏省常州等地兴建摩托车生产企业,以及在济南开发区兴建轻骑工业城,建造高层次轻骑大厦,搬迁济南轻骑下属发动机厂和其他配套厂,和意大利艾得勒公司合资兴建合资企业,轻骑集团兼并的企业达到了33家,控股上市公司三家。

    经过一系列的动作,张家岭实现了轻骑的新版图：将轻骑集团发展成为以摩托车为核心,以汽车、制药、信息为重点,一二三产业并举的多元化王国,到2010年“三产”实现的收入、利润要占到整个集团的40％,并计划到2000年之前拥有5家上市公司。

    大量盲目的收购兼并意味着不断的投入和负载加重,虽然张家岭制订了一套考核任用分、子公司的负责人的办法,但是也不乏把身边的秘书甚至司机派到下属公司任要职的现象,张家岭还曾开玩笑说,很多下属公司的负责人他根本不认识。这些分布在全国各地的诸多不同行业的公司更给张家岭的驾驭能力带来了巨大挑战。

    违规违法轻骑战车失控

    就这样,风险在高速发展和多元化扩张中迅速积聚,由此带来的市场优势丧失、管理失控、人才流失、违规操作、违规炒股甚至出现违法洗钱等现象,导致轻骑集团这辆战车逐步翻车。

    这恐怕不是张家岭接手轻骑集团的初衷。

    张家岭是一个善于抓住机会的人。尤其是在资本市场方面,轻骑集团在济南市首开先河。1993年底,济南轻骑在上海交易所上市,成为济南市也是我国摩托车行业的第一家上市公司。张家岭早在1992年就率先对公司进行了股份制改造,由轻骑集团作为独家发起人,将其下属的三个核心分厂(发动机厂、第一总装厂、第二总装厂)重组改制而成。1993年10月20日公开发行5500万A股,募集资金4.38亿元,同年12月6日在上证所挂牌上市。1996年实施10：3配股,募集资金2.98亿元。

    济南轻骑不仅在A股市场上拔得头筹,而且赶上了进军B股市场的头班车。1996年底,公司被确定为全国首批33家B股预选企业之一,1997年5月23日,成功发行2.3亿股B股,募集资金8.74亿元,同年6月17日在上证所挂牌交易,成为国内同行业和山东省第一家同时拥有A、B股股票的上市公司。

    短短4年间,济南轻骑先后三次从资本市场累计融资达16亿多元,为公司的快速发展提供了源源不断的资金,济南轻骑也创造了一连串令人耀眼的辉煌：1993年至1997年公司主营业务收入从19亿元增长到33亿多元,增幅达42％；净利润从1.1亿元增长到4.7亿元,增长近5倍,每股收益连续5年在0.48元以上。公司产品品种之多、档次之高,名列国内同行业首位,主导产品木兰牌摩托车荣获全国最畅销国产商品“金桥奖”四连冠,公司在同行业内首家通过ISO9001标准认证,国内市场占有率和出口量均列国内同行业首位。

    从资本市场尝到了甜头的张家岭最后也是在资本市场吃到了苦头。

    由于上市公司与集团公司“三不分开”,一些曾被誉为绩优股的上市公司,最终沦落为“亏损大户”。济南轻骑也是其中之一,而其操盘手就是张家岭。1993年公司改制上市时,轻骑集团作为发起人投入的部分资产一直未过户。公司首次发行募集资金到位后,就有3亿元被三大银行强行扣下替轻骑集团还债。1999年11月15日,因违规炒作股票,张家岭等三名有关责任人被认定为证券市场禁入者。禁入令迫使张家岭交出了所兼任的上市公司董事长职务,上市公司与集团公司的“三分开”问题终于提上了议事日程,而沉重的负担也终于使公司股票自2003年5月19日起被暂停上市。轻骑集团,以对上市公司拥有高达25.8亿元的巨额欠款,而创下了中国证券市场上的占款之最。

    1998年开始,如日中天的济南轻骑开始急转直下。公司的效益逐年加速下滑,1998年至2000年主营业务收入分别为19亿元、9亿元和5.4亿元,年均下降幅度达50％左右,净利润分别为3.4亿元、1975万元和－2.72亿元,1997年至2000年的每股收益分别为0.48元、0.35元、0.02元和－0.28元,由绩优跌落到亏损的深渊。

    张家岭也由此成为中国股市第一批禁入者之一,轻骑集团被处以8000多万元罚金。由于无力缴纳罚金,轻骑集团大批库存摩托车被折价拍卖。随后,资金链断裂,公司出现产品断档,轻骑集团停业整顿长达半年,总计损失超过7亿元。

    2000年,轻骑系企业全面亏损,济南轻骑亏损2.7亿元之巨。至2002年,公司全年亏损34.055亿元,济南轻骑沦为ST轻骑,每股收益亏损3.5元,创下当时上市公司亏损之最,2003年一度被暂停上市处理。2003年,因对济南轻骑在2000年年报以前发生的信息披露重大遗漏和虚假陈述负有直接责任,张家岭曾受到中国证监会警告,并罚款5万元,济南轻骑也被罚款40万元。

    多元化之祸、管理失控、违规炒股将轻骑集团一步步推向深渊,然而轻骑集团致命的原因还不止于此。2007年1月,张家岭被“双规”,曝出十多年前一次洗钱黑幕。

    据报道,张家岭被“双规”缘于十多年前轻骑集团发展鼎盛时期的一笔信用证贷款。1995年至1997年,轻骑集团及其子公司济南轻骑摩托车股份有限公司、济南轻骑外贸公司曾在中国银行济南分行开具买方信用证,由中国银行向轻骑集团指定的海外交易方垫付了折合人民币十多亿元的款项。这些款项大部分至今未还,济南轻骑因此背负巨额债务,轻骑集团则涉嫌虚构贸易背景获得信用证。当时张家岭身兼数职,不仅是轻骑集团董事长,并兼任济南轻骑的总经理。张家岭自然难逃其咎。

    也许,这件事仅仅只是个开头。张家岭的问题有多严重,这会给轻骑带来什么,都还有待于案件的进一步明朗。

    随着SST轻骑资产重组和股改的进行,轻骑集团破产进入倒计时,轻骑彻底告别了张家岭时代。

    历史留给张家岭的恐怕只有一声叹息了。

    张家岭其人：江苏省赣榆县人,1968年12月参加工作,1976年11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大学本科文化程度,高级经济师职称,曾任中国轻骑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总裁兼党委书记。历任济南市一轻局三大件办公室副主任,济南缝纫机厂副厂长,济南轻骑摩托车总厂厂长、党委书记,中国轻骑集团董事长、总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