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丰：如此股市谁能懂

　　英国历史学家埃里克·霍布斯鲍姆在其自传《有趣时代》中评论说，“现在我们都生活在两个国家：我们自己的国家和美国。”——这话有道理。谁能忽视美国的存在呢？就连向来自成一统的中国股市，也会因为两个美国老头而春心荡漾。

　　新年伊始，量子基金创始人之一吉姆·罗杰斯直指风头正健的中国股市已经处在“歇斯底里的状态”。话一出口，各色人等旋即或顶或拍，直将所谓“泡沫论”炒到审美疲劳或者审丑疲劳为止。

　　其实，参加过国际会议的人都会有所体会，同步翻译机里传出的话语从来都是颠三倒四语焉不详，更不用说，罗杰斯对于中国股市的看法似乎总是飘忽不定。譬如说，2006年6月，他说中国市场将在未来几年内成为全世界最好的市场之一，就算下跌，也会比其他市场跌得少。

　　很难讲，惟恐天下不乱的记者们到底有没有搞清楚罗杰斯的真实意思，以及到底想不想搞清楚罗杰斯的真实意思。明摆着的事实是，这个一句中国话也不会说的美国人，刚刚表示过A股市场存在泡沫，沪深股市立即出现大幅杀跌（1月25日）。这一次，就连惯于造神的中国人也不好意思说什么“料事如神”的鬼话了，各大报章乖巧的说法是“受其言论影响”。

　　“受其言论影响”隐隐有着一言九鼎的意思，听着还是有点肉麻但却可能是实情。中国人的东西，只要盖上一些西文的印签，哪怕过程再含糊，经常就可等同划上Q.E.D.（证明完毕）。对于此，鲁迅早有描述，“别的且不说罢，单是学艺上的东西，近来就先送一批古董到巴黎去展览，但终‘不知后事如何’；还有几位‘大师’们捧着几张古画和新画，在欧洲各国一路的挂过去，叫作‘发扬国光’”。

　　大概真是怕了决策层就此出台调控措施，本着以夷治夷的思路，又一个“神奇”的美国老头被抬了出来。艾伦·格林斯潘——美联储历史上最具盛誉之前主席，几乎就是敷衍了事般的一句话，“中国股市应顺其发展，政府勿过多干预”，马上又被奉为圭臬到处转载。看起来，新闻业奉行之“狗咬人不算新闻”未必尽然。只要“狗”够大，譬如说格林斯潘，作为自由市场经济之旗手，说了对他来说几乎就像“太阳从东边升起”之类正确的废话，一样也能作为大新闻大有可观。

　　这样神经兮兮的股市谁能看懂？说句不甚客气的话，近些年来，有的是压根不明白中国最基本国情的大师大腕很是懂得“到什么山头唱什么歌”，一个个飞去来兮成了中国人民喜闻乐见的大明星。曾经自驾摩托环游世界的罗杰斯，倘能处处受到如中国般的“礼遇”，或许IMF宁可拿出大把银子请其呆在家里勿再游历，以免全球金融市场鸡飞狗跳到处失火。

　　当然，只是这样A股市场“国际化”得还不够，美国人可以影响中国股市，中国股市也要试着影响影响美国人。2月27日，沪深股市天量暴跌9%，一举创下10年最大单日跌幅。可巧全球股市 同步下跌，远在纽约的美股道指、纳指同一交易日分别重挫3.29%和3.86%，双双创下“9·11”以来最大单日跌幅。

　　机会难得，这一次，等不及美国老头来发话了。有本土专家化利为弊高谈阔论道：“从这次事件中，世界可以看到中国改革开放的很多成果，无论是在投资、贸易还是服务方面，中国都具有相当的影响力。在推动世界经济发展方面，中国正在成为一个火车头，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虽然中国的金融改革滞后，但世界还是能从这次事件中看到一个经济更加市场化、更加民主法制化的中国新形象。”

　　这就是我们正在成为火车头的股市。且不说其春节以来诡异无常之行情，单看形形色色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般过路神仙的本事，便已令人呼天抢地徒唤奈何。难怪格里·贝克会在《2026年如果格老还在》一文中这样写道，“据信，目前（2026年）至少有三名艾伦·格林斯潘在撒哈拉以南的非洲国家非法运作，但这些实验并没有取得全面成功。这些国家在爵士萨克斯风和运用冗长拗口的句子方面成就斐然，但经济表现喜忧参半，泡沫和崩溃的周期反复出现。”

　　这种旨在打破迷信的幽默能够为中国股市所理解吗？鉴于其过往表现出的心智水平，还真是令人担心会否走向另一个极端，即，“先有英国的鸦片，德国的废枪炮，后有法国的香粉，美国的电影，日本的印着‘完全国货’的各种小东西。于是连清醒的青年们，也对于洋货发生了恐怖”。150年以降，弱国心态遗祸中国深矣，也许，等到国人复有苏轼别人姑妄说之自己姑妄听之的脱跳，则股市大致也可以好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