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利克，从贸易“沙皇”到世行“船长”

　　本报记者 谢静　编译报道

　　布什政府的谈判专家，中美关系中的关键人物，3年前曾与世界银行擦肩而过；今天，他再度站在世行门口。他将给世界带来什么？

　　自打世界银行行长沃尔福威茨栽倒在“女友门”上，他的继任者就成了一个大悬念。

媒体列出了一拨又一拨的候选人，国籍从美国到阿富汗，职位从前总统到大学教授。就连忙于夫人竞选总统的克林顿和即将离任的布莱尔也榜上有名。面对如此热闹场面，一些博彩公司甚至就世行行长人选设下了赌局。

　　5月30日，当美国总统布什和财长保尔森、高盛公司副董事长佐利克一同出现在白宫罗斯福厅的时候，全球媒体已经从中读出了答案。美国是世界银行的最大股东，在一般情况下，只要美国提出人选，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了

　　大脑壳，瘦脸颊，尖下巴，一对招风耳，一双桃花眼，两撇小胡子，让人看了难以忘记，连美国总统布什看了也不禁心头一颤。

　　布什太爱开玩笑，而佐利克整天一本正经，不苟言笑。

　　比如，布什爱给人乱取绰号：嗨，紧急下潜！那是在叫副总统切尼；嗨，气球脚！那是叫鲍威尔；嗨，蛇屁股！手枪彼特！鸡肉人！不知道指谁，可能都是叫前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嗨，鸵鸟腿！这是叫俄罗斯总统普京。到英国，布什还即兴给英国女王伊利莎白取绰号，惹怒了女王，他还没有察觉。

　　但即使是布什，也不敢给佐利克取绰号，老老实实地点名发言：嗨，佐利克！

　　美国政论家格兰在他的文章中这样描绘佐利克与布什总统的关系：打着领结、书生气十足的佐利克和敌视知识分子的布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过在地缘政治问题上，他们表现得很合拍。尽管布什有些虚张声势，他还是忠实贯彻了前任制定的与中国进行接触的原则。

　　布什就任总统以来，白宫没有让美中贸易纷争发展成美国和日本在上世纪80年代及90年代初出现的那种公开对抗。美国大西洋理事会的亚洲计划主任班宁·加勒特说：“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涉及到中国问题时，布什就成了务实派。他对这个问题非常感兴趣，了解所有细节。”

　　而这一切，都与佐利克密不可分。

　　格兰说，佐利克实际上是布什政府处理美中关系的操盘手。

　　布什的“家人”

　　1985年，32岁的佐利克进入里根政府的财政部做法律顾问，开始其政治生涯，并在华盛顿认识了他仕途的伯乐、财政部长、里根政府核心人物——詹姆斯·贝克，成为贝克的头号助手。从此以后，佐利克在仕途上青云直上。

　　1989年，老布什当上美国总统后，贝克成为执掌大权的国务卿，而佐利克也在财政部和国务院身兼数职。1991年和1992年的七国峰会期间，佐利克被老布什委任为私人代表。除了辅佐老布什，佐利克同时也是小布什家的座上常客，当时的小布什还是得克萨斯州州长。

　　佐利克与布什家族的渊源至少从那时就开始了。《纽约时报》称他为“布什家的人”。

　　在老布什时代，佐利克非常繁忙，经常在全球飞来飞去，以推动实现美国的全球经济战略。在WTO成立期间，他是老布什政府的头号谈判代表。佐利克是一位自由贸易的坚定推动者，他的口头禅是：“开放是美国的一张王牌。”他还推出了《布莱尔宫协定》，打破了美欧在乌拉圭回合关于农业贸易上的僵局。1991年和1992年，G7（七国集团，现八国集团的前身）峰会召开时，佐利克作为WTO谈判的核心人物出席了这两次大会，与各国首脑们一同商讨WTO的有关问题。

　　佐利克的政绩并没有只限于贸易领域，他还是两德统一的重要推动者。当时，美国和前苏联都对两德统一心怀疑虑，但佐利克说服美国政府支持两德统一。关键时候，作为美国的谈判代表，他在两德的多个政党之间穿针引线，消除了双方的疑虑，对德国统一作出了重要贡献。欧洲政界因此对他很有好感，称他是“大西洋主义者”。

　　随着老布什在1992年的大选中落败，佐利克离开了政界到商界任职，先后出任联邦国家房屋贷款协会执行副总裁、美国海军学院教授、高盛集团高级顾问。

　　2000年，布什角逐白宫，佐利克甘愿效犬马之劳，为布什在外交政策方面出谋划策。布什投桃报李，入主白宫后便任命他为美国第13任贸易代表，大使级官员。美国媒体还曾有报道说，布什曾考虑把贸易代表办公室降格，但由于佐利克办事得力，在对外贸易上立下赫赫战功，该部门才得以保住部级待遇。

　　2004年，布什成功连任，次年1月提升佐利克为副国务卿。消息传出后，许多美国媒体为佐利克惋惜，作为一名老牌外交家和贸易谈判专家，跑到国务院去给赖斯当助手，真是“自贬身价”。但在惋惜之余，他们又对这一“优势互补”组合表示赞赏：稳重务实，国际经验丰富的佐利克正好可以弥补赖斯的不足。就连布什都称“赖斯和佐利克将组成一个美国历史上真正坚强有力的外交政策班子”。

　　佐利克人缘很好，身上有种与人合作的超强能力。佐利克与鹰派元老们的关系和睦，这更有利于保持布什政府三巨头——副总统切尼、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和赖斯之间的团结。这也是赖斯力荐其做副手的重要原因。

　　天才外交家

　　据说，布什经常说的“邪恶轴心”一词，就是从佐利克2000年发表的一篇文章中“抄”来的。

　　在佐利克的政治生涯中，有三大经历是非常重要的，至少从外交层面看。

　　20世纪80年代末至90年代初，为促成德国统一，他参与策划了既有战略高度又务实的“2+4”磋商模式（两德+美苏英法），在谈判中表现又出类拔萃，为德国统—作出了贡献。为了表彰他对促成德国统一的贡献，德国政府向他颁发了“骑士十字勋章”。

　　1998年1月26日，佐利克在给时任美国总统克林顿的一封信上签名，该信要求美国向伊拉克开战，以战争手段推翻萨达姆政权。在这封重要信件上签名的还有后来的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以及现任世行行长沃尔福威茨。在布什接替克林顿执掌白宫后，果然发动了伊拉克战争。

　　在担任美国贸易代表期间，佐利克完成了中国大陆和中国台湾分别加入世界贸易组织的谈判。同时他代表布什政府在关于贸易自由化的多哈回合启动进程中发挥了核心作用。在担任副国务卿期间，佐利克主管范围内的重点国家是中国，他同时也负责处理苏丹危机。

　　在创建北美自由贸易区、WTO以及亚太经合组织上，他都是重要策划者。

　　老布什的国务卿贝克在获知他被提名出任下届世行行长时这样评价佐利克：“他是一流的人选，他把团队工作能力以及外交政策方面的杰出声望带到新职位上，这是我们迫切需要的。虽然佐利克没有发展和援助政策方面的丰富经验，但他是个实干家，知道如何构筑团队、将大家协调一致。”

　　再看看美国高官送给他的美妙赞语：“才华横溢”，“创新意识十足”，“贸易沙皇”，“对华外交沙皇”，“我们时代政治家中给人印象最深的思想家”，“布什政权外交团队中惟一的成年人”。

　　“熊猫拥抱者”

　　佐利克是21世纪中美关系史上无法回避的人物，就像20世纪的基辛格（美国前国务卿）。更巧合的是，跟基辛格一样，他是一名犹太人。

　　2006年1月，佐利克第6次踏上访华之旅。在四川成都大熊猫繁育研究基地，佐利克一改不苟言笑的严肃作风，怀抱熊猫晶晶开怀而笑。而这张极富人情味的照片也立刻被世界各大媒体争相转载，佐利克因此得到了“熊猫拥抱者”的绰号。

　　《华盛顿邮报》的评论则显得意味深长：佐利克“一个简单的拥抱充满了象征意义”。

　　在华盛顿，主张与中国接触的官员通常会有“熊猫拥抱者”的称号，而主张对华强硬的人则被称为“弑龙者”。拥抱熊猫，是佐利克向中国发出的积极信号，也是他向美国民众作出的一个告示。

　　美国《新闻周刊》援引布鲁金斯学会中国问题专家、与佐利克关系密切的杰弗里·巴德的话报道说：“大家会看到他将设法让美中关系避免出现大的乱子。”

　　该刊还说，佐利克经常代表赖斯参加内阁会议，面对政府内的鹰派，他表现得彬彬有礼，但同时也强有力地捍卫自己在中国问题上所持的温和立场。

　　佐利克还公开表示：美国从来没有遏制中国的念头，而只是对正在成为一个强大的经济实体的中国日益重视。

　　佐利克在多种场合强调，中美应该通过对话更好地理解对方的利益和国内情况，寻求共同利益，以及美国应该帮助中国更好地融入世界的表态，给人们留下了深刻印象。

　　2005年9月21日，佐利克作为美国常务副国务卿发表著名演讲，用金融术语“stakeholder（负责任的利益攸关方）”来形容美中在国际事务上的共同利益，后来成为布什政府对华战略的正式表述，也得到了中方相当正面的回应。同年12月，中美举行历史上第一次战略对话。

　　此后，美国朝野谈到中美关系时，如果忘了说“利益攸关方”，那就太落伍了。自此美国的遏制政策淡出，中美关系超越双边范畴，成为影响世界局势的重要关系。

　　2006年5月10日，就在他辞职前不久，佐利克还在国会听证会上给议员们“上了一课”：“美国不能助长台独，因为台独意味着战争。”这是美国高官首次明确说出“台独意味着战争”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