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越南去,到非洲去!面对越来越高的人力成本,制造商们开始了又一轮的迁徙。
制鞋行业是廉价的“中国制造”的一个缩影。从台湾(中国,以下均此)到内地,这个行业经历了两个“黄金年代”,但现在已经到了要和“黄金年代”说再见的时候了。
从日本到中国
1988年,42岁的制鞋工程师蔡慧星从台湾鹿港登上货轮,经金门、香港、广州,辗转来到福建晋江。当时货轮上的集装箱里,除了制鞋设备,还有大米、快速面、酱油和味精。
蔡慧星受雇于台湾宝成公司。他的先祖是晋江人,成年后,蔡慧星在祖父的墓碑上看到“晋江青阳”的字样,才知道自己在内地还有亲戚。他的先祖大约是在郑成功时代渡过台湾海峡的。
蔡慧星属于台湾社会从农业向工业转型阶段出现的第一批产业工人。1969年,他从台湾军队退役后进社会找工作,正赶上日本企业到台北胜益橡胶公司搞技术培训,他就跑去当了一名学徒工,就这样一直干到2006年退休。他和鞋子打了近40年的交道。
在亚洲,制鞋行业肇始于日本,但从20世纪70年代开始,这个行业慢慢从日本转移到了韩国和中国台湾。在当时的台湾胜益橡胶公司,蔡慧星的师傅是来自日本三洋、三菱等商社的技术人员。这些商社为了向台湾企业推销合成橡胶等华工原料,顺便教会了台湾人怎么用合成橡胶做鞋底。从日本人那里,蔡慧星知道了什么叫EVA发泡,以及发泡剂的配方。胶鞋对台湾鞋业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技术突破,在蔡慧星的少年时代,他穿过的鞋只有布鞋、木屐和皮鞋。
从上世纪70年代开始,台湾的鞋业在台北县开始起步,然后,慢慢从台湾北部转移到台中。也就是在这个阶段,台湾富豪、台塑集团董事长王永庆进入了做鞋用的PVC乳胶皮生产行业。在这个行业里,王永庆挣了很多钱,成为了名副其实的PVC大王。
由于岛内市场狭小,台湾人做鞋,一开始就是以做贴牌为主。不过在行业的早期,韩国鞋厂的规模比台湾鞋厂要大得多,海外贸易商的单子,大单都被韩国人拿去了。这种情况和20世纪90年代内地的情形类似,加工大单都落在了规模更大的台资企业手中。
运动鞋是台湾制鞋行业的成就之一。今天这种形态的运动鞋是到1985年左右才开始在韩国和台湾出现。从1970年到1990年的20年,是台湾鞋业的黄金时代。但到了1990年以后,台湾鞋厂的老板们发现,鞋子已经没法在台湾做了。蔡慧星记得,在20世纪70年代初,自己的月薪大约是2000台币,到80年代,已经增加了近十倍。鞋厂的成本压力显而易见。于是,从1985年开始,他开始随台湾的鞋厂老板们离开了台湾。
宝成等台资企业向内地的迁移,对内地的制鞋行业来说意义重大。在宝成进入内地10年后,内地的运动鞋行业迅速发展,如今,世界上60%的运动鞋都产自中国内地。在运动鞋加工业内,三家规模最大的制鞋企业——宝成、清禄、丰泰,都来自台湾,尤其是宝成,这家由台湾教师蔡其瑞在台湾鹿港创办的公司,在20世纪90年代成长为全球最大的运动鞋加工商,在中国内地、印度、菲律宾等地拥有100多条生产线,年产运动鞋达1亿双。在规模方面,台资企业已经超过了韩国企业。
告别“黄金时代”
和内地数千家运动鞋生产商的品位不同,宝成等台资企业服务的对象都是世界一流的品牌,他们的客户主要是耐克、阿迪达斯、锐步、PUMA等品牌。众多的内地当地的鞋厂只能给国际二线品牌打工。但饶是如此,这个优势对台资企业来说已经越来越不值得倚重。近年,宝成集团已经出现了引人注目的转向。
从2003年开始,宝成集团大举进军计算机行业。当年,宝成和海尔合资,成立了海成(上海)信息技术有限公司。同年,宝成还向主机板制造企业精英电脑注资,成立了讯宜国际,帮助精英电脑迅速扩张。而在天津,宝成甚至进入了海水淡化领域。“就算宝成的利润比内地的当地企业高,他们也不能一直做鞋了,这个行业终究是劳动密集型行业。”蔡慧星说。
蔡慧星还认为,如今内地的情况已经和当初的台湾类似,人力成本越来越高了。在宝成集团,制鞋主业有相当部分也已经从东莞、昆山等地转移到了比内地沿海用工更便宜的地方。印尼、越南和内地的江西省如今都有宝成的鞋厂。将来可能跑到印度去。蔡慧星得到的消息是,接下来,宝成的鞋业部门很可能会投资印度。
“在福建的运动鞋产区,工人的人均月薪已经达到了1500元,只要再过两年,很快就会达到2000元。人工的成本,很多当地企业已经无法承受。”蔡慧星说。
除了用工成本,自2004年以来,整个制鞋行业还在经历某种程度的工荒。在福建晋江,记者见到了四川阆中人赵海东。从2004年开始,每次回家探亲,身为车间主任的赵海东就从老板那里领到了一个特殊任务,帮厂里带几个工人来。
赵海东的使命完成得很不理想,回老家后一个人也没招到。
另一家福建鞋厂的老板亲自出马,前往内地招工。在招聘会的形式上,这位老板还搞了点创新,已不是在某个城市设一个招工摊位,而是深入到农村的各个乡镇,深入到村。结果,他依次把闽西及江西、安徽、四川等省份都走个遍,远没有完成任务,公司要招到1200多人,只来了300多人。 这位老板的印象是:“内地工源的存量已经不多了。”
当然,他在内地一些职业学校看到的则又是另一番景象。在四川,职业学校的学生很吃香。江苏、浙江一带的企业带走的学生往往是两三年前预订的。和去当地招工的福建鞋企不同,江浙企业往往是高科技企业。四川邛崃某职业学校为苏州某笔记本生产商定向培训学生,学校每培训一个,企业付1000元。这使他颇为感慨,如今形势已不同了。
2004美元以后
在如今的内地,对海外投资的政策已经很明确,鼓励企业到海外投资设厂。在成本优势开始丧失后,非洲、东南亚一些国家成了新的选择。今年上半年,莫桑比克部长会议通过一项决议,提高最低月工资标准:工业、商业与服务业从业人员的最低月工资为1645.21梅蒂卡尔(按现行汇率约合62美元),农业从业人员的最低月工资为1126.18梅蒂卡尔(约合43美元)。这一决定自今年4月1日起实施。 反观中国内地,自去年第三季度以来,上海职工最低工资标准由每月690元提高到每月750元,小时工最低工资标准由现行的每小时6元提高到每小时6.5元,2006年进入第三季度的第一天,北京市是640元。以此看来,中国内地和非洲的用工成本,确实还有相当空间。“比较优势”已经更多属于非洲了。
“廉价劳动力只是竞争力的一个因素。很多国家都走过这条路,像二战后初期的日本,那时也是美国的廉价加工区;中国台湾后来也是日本的廉价加工区,后来就轮到中国内地,这只不过是一个发展的过程。”台湾声宝集团总裁陈盛对记者说。他认为,使用廉价劳动力只是一个开始,并非一劳永逸,现在看来,继续使用廉价劳动力,无论对中国经济还是中国的民生,已经没有多大好处了。进入非洲的理由很简单。“比较低层次的加工业,往中西部转移主要是提高就业率,而往国外转移还能占领那里的市场。”至于,在一些贸易保护主义的国家,通过在当地制造商品来占领市场,更是破解难题的好方法。
2006年,中国人均GDP达到了2004美元。陈盛已经看到,以廉价劳动力为支撑的比较优势已经快走到尽头。“当人均GDP达到2000美元的时候,这种发展方式就已经走到了头。各国的经验是,从2000美元到5000美元,是一个新的发展阶段。”
在出口市场上,产自中国内地的廉价工业品已经成为众矢之的。 陈盛的破解之法“进口替代”。“中国内地的外贸额已经接近2兆美元,如果出口继续扩张的话,就会受到海外贸易保护主义的打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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