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能和减排需"各行其道" 上半年宏调"重拳"出击

　　本报记者 刘国旺

　　中国财经报 2007-08-07 08:59:02

　　如果要找出一项可以用“重拳”来描述的上半年宏观经济政策，节能减排当之无愧。

　　一连串的“重拳”“砸”出了让人欣慰的消息。

国家统计局继7月初公布2006年全国单位GDP能耗比2005年下降1.33％之后，7月底又宣布，今年上半年全国单位GDP能耗降低2.78%。“如果数据本身没有问题，在当前情况下，这个结果是不错的。”中国社科院数量经济与技术经济所副所长齐建国对于这张“成绩单”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齐建国所说的“在当前情况下”指的是，拉动我国经济增长的主要动力依然是工业，能源结构则以煤炭为主。上半年，我国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增加值同比增长18.5%，明显快于11.5%的GDP增速。在工业中，重工业生产增长19．5％，其中，六大高耗能行业生产又同比增长20．1％。从结构看，上半年第二产业增加值占比仍高达51.9%，耗能较低的第三产业比重偏低。而据了解，在我国目前的总能耗中，工业部门占70％，重工业又占了工业部门能耗的近70％，六大高耗能行业又占到了重工业中50％左右的能耗。发展越快、“块头”越大的恰是耗能“大户”，当前我国经济发展的特征和产业结构现状无疑对于节能减排形成了强大的压力。

　　连出“重拳”之下单位能耗继续下降

　　在如此“沉重”产业结构的“重压”之下，取得降低2.78%的成绩确属不易——

　　今年1-7月，财政部按照国务院要求，相继取消了553项高污染、高耗能和资源类（两高一资）商品的出口退税，降低了2268项商品的出口退税率，对钢坯、焦炭等142项“两高一资”商品加征或开征出口暂定关税。同时，财政等部门还加大对于节能减排重点工程的支持。上半年，安排国债资金和财政预算内资金10.22亿元，支持余热余压利用、能量系统优化和建筑节能项目184个，可形成657万吨标准煤节能能力；安排中央预算内投资5.74亿元，支持污染治理项目144个。今年1-5月，新增火电厂脱硫能力2760万千瓦，新增城市污水处理能力380万吨／日。在年初国债、中央预算内投资安排63亿元和中央财政预算安排50亿元的基础上，近期中央财政又增加100亿元，共213亿元，用于支持节能减排。

　　环保部门开展的建设项目环境评价“区域限批”力度加大，12个项目被永久性关停，47个未批先建违法项目全部按要求停止建设或生产。对于落后产能，有关部门提出了火电、钢铁、水泥、煤炭等13个行业淘汰落后产能，分地区、分年度计划进行，并研究建立淘汰落后产能退出的激励机制和补偿机制。上半年，关停小火电551万千瓦；水泥行业淘汰落后产能约500万吨；关闭小煤矿2811处。

　　有关节能减排的制度建设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有关部门提出了《单位GDP能耗统计指标体系、监测体系和考核体系的实施方案》，以及污染减排指标、监测和考核体系建设的意见。组织部门将节能减排作为对地方党政领导班子和领导干部综合考核的内容，并在对省、区、市经济社会发展实绩考核评价中设置了“万元GDP能耗降低率”、“主要污染物排放强度”和“总量控制率”等指标。有关部门提出并即将发布粗钢、水泥等22项高耗能产品能耗限额强制性国家标准；提出了有色、钢铁、农药、造纸等行业污染物排放标准；提出了今年和“十一五”时期制（修）订能耗和能效标准工作方案。

　　但远水不解近渴。由于强大的惯性力量，当前的节能减排形势十分严峻。由于高耗能、高排放行业增速仍然过快，虽然GDP单位能耗同比下降，能耗总规模仍在大幅上升。而且，从公布的上半年节能减排数据不难看出，出现下降的主要是规模以上工业企业，规模以下企业的单位能耗并无改善。这些企业尽管单个规模不大，但是其数量众多，GDP总额占到了全国三成以上。技术和工艺水平落后，分散杂处，能耗和排放水平却相对较高，造成节能减排的难度大大增加。

　　同时，城市化进程加速和居民消费结构的升级，不断拉动着能源需求的上升。据了解，发达国家的居民能耗一般占该国能源消费总量的1/3，我国目前则不到10％。对于正快速发展的中国来说，未来的节能减排将遭遇新的夹击。

　　即使就目前已经取得的成效看，也不能全然乐观。6月份，国务院曾经派出8个高规格的高能耗专项检查组分赴甘肃、宁夏、山东、山西等全国单位能耗相对较高或污染排放较大的地区，西部地区成为检查重中之重，浙江等东部省份也列入专项检查名单。结果发现，节能减排工作仍存在不少问题，如认识不到位、责任不落实、投入不足、重点工程建设滞后、激励政策不完善、体制机制不健全、监督管理不力、基础工作薄弱等。值得注意的是，对于被列入淘汰计划的小企业，中央只出台了政策，没有相关配套措施，如关掉企业以后如何对其进行补偿，对达标企业如何进行奖励等。这将对今后的节能减排工作带来不利影响。

　　目前，社会各界关注点都集中在能够按期完成单位GDP能耗降低20％的目标。在我国经济高速发展和城市化迅速扩张的情况下，即使如期完成这一目标，对于严峻的能源和环保形势来说，也远非“一劳永逸”。我们需要更加宽广的视角和全面的措施。

　　市场管节能政府管减排

　　对于作为节能减排主体的企业来说，节能和减排其实具有大不相同的含义和作用。前者虽然需要投入，但节能的实现能够给企业节约成本，从而增加效益。后者虽然有利于环境，但会增加企业的负担，且无法给企业带来直接收益。

　　“面对以利润最大化为核心的企业，政府的节能减排政策应该调整到有利于整个社会的环保事业的高度。”齐建国认为，现在很多企业不节能也能赚钱，根本原因在于我们的资源能源价格过低，企业的排放成本也太低，没有充分反映能源和资源的稀缺性，也没有完全进入企业的内部成本。因此，全面、长远的解决方案应该是通过提高资源税水平，理顺资源能源价格，使其进入企业成本。资源能源价格理顺后，市场自然会对企业形成有效的筛选机制，能耗高、不节能的企业自然会受到市场的压力，其生其灭也无需政府来决定。齐建国说，政府一方面害怕经济过热，为资源能源短缺和环保问题苦恼；另一方面又不愿意提高资源能源品价格，担心影响经济增长，而是采用行政手段加以控制。通过行政手段而非市场机制，希望既实现经济高增长又保持低能耗的目标，这种思路本身是矛盾的，不符合市场经济的逻辑。茅于轼(茅于轼新闻,茅于轼说吧)、张汉亚(张汉亚新闻,张汉亚说吧)也坚决主张提高资源税，通过市场机制的作用推进节能减排，而不是政府部门“赤膊上阵”。

　　节能主要交给市场，政府干什么？齐建国的答案是减排。他认为，减排关系到全社会乃至全球的长远利益，是政府应该切实负责的公共产品。政府可以对企业进行“能源审计”，通过严格控制企业的二氧化硫和化学需氧量等排放指标反过来引导其节能行为，从而实现节能减排的最终目标。此外，政府还应该通过政府采购和税收政策优惠等加强节能产品的市场竞争力，对节能产品加强技术检测和市场监管，严厉打击假冒伪劣的“节能”产品。节能产品的市场需求增强，才能进一步带动节能产品的生产。

　　齐建国特别向记者强调，节能减排其实是一场利益关系的调整。对此，国家发改委宏观经济研究院研究员常修泽进一步总结到了“环境产权”的高度。他向记者强调，环境领域存在“使自己或他人受益或受损的权利”，也有产权问题。因此，应该按照“环境有价”的理念，尽快建立现代环境产权制度，以平衡环境外部经济的贡献者、受益者以及相关方面之间的利益关系。这才是促进节能减排可持续发展的治本之策。

　　近期调整结构长远看“空间节约”

　　如何建立合理的退出和补偿机制是促使很多高能耗小企业尽快“关门”的必要手段。尽管如此，但齐建国坦陈，我国目前由中小企业为主导的重化工产业组织结构和落后的技术结构，属于先天的硬件不足，使得政府的节能和降低污染物排放的努力打了折扣。他举例说，在重化工产业领域，如果企业单套装置和设备达不到规模经济水平，就不可能应用先进的技术体系，其产品质量、品种就达不到相应的高水平，产品附加值就较低；单位产出的资源和能源消耗必然较高，排放的污染物必然较多。这是由技术体系的硬件所决定的。因此，调整产业结构的核心应是调整产业组织结构和技术结构，不是简单地调整三次产业结构。

　　当然，仅仅关注产业结构的调整和集约是远远不够的。事实上，像城市形态结构、交通模式结构等结构性问题所蕴藏的节能潜力也是巨大的，解决这些结构性问题所获得的节约效果要比解决其他环节问题更为明显。国家发改委宏观经济研究院研究员王元京将这一问题概括为“空间节约“。他认为，根据我国国情，要从集中节约的城市化与工业化布局中实现节能减排的目标。为此，王元京提出在交通规划、城市规划、工业区规划、商业区规划、生活区规划布局上实现“五大优化”。包括追求立体化布局，即挖掘现在存量土地开发利用的潜力，在城市规划布局中通过城市空间的三维式拓展扩大城市空间容量；大型化布局，即以“大都市圈经济”集约式发展为主，围绕大都市圈展开布局；集群化布局，即追求产业集群式布局；大容量布局，即确立以节能、节地、容量大的运输方式为主的交通布局模式；高密度布局，即追求“精耕细作”式的布局原则，在不征地或少征地的情况下，大幅度提高工业化率与城市化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