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太宠“研发中心”
——专访中国驻纽约总领事馆科技参赞李武强
本刊记者 邵振伟
跨国公司研发活动“劫持”中国研发方向的问题,主要责任在于中国有关机构自身免疫力太弱。
近年来,跨国公司在华创办研发机构的数量和档次迅猛发展。
跨国公司中国研发中心对中国经济和企业而言利弊何在,如何规范发展并化弊为利,使之产生更多有利的外部影响,需要进一步调查。为此,《环球财经(相关:理财 证券)》记者专访了中国驻纽约总领事馆科技参赞李武强先生。
《环球财经(相关:理财 证券)》:跨国公司在华研发机构增多对中国的自主创新战略有什么影响?对于中国产业和经济的发展会产生什么影响?
李武强:跨国公司在华研发机构有利有弊。
有利的地方:
——对跨国公司在华研发机构的研究人员来说,在其中工作类似不出国门的留学。他们可以接触到最新的科研手段、学习到国外的科研方法、从事与国际同步的研发。这些研究机构往往还能吸引跨国公司在国外的研究人员到中国工作。其结果是,促使中国变成国际科研力量聚集和竞争地之一。由于人才的流动,尽管知识产权会受到保护,但由于科研人员的素质、能力和管理水平的提升以及知识的积累,都存在有利于提升我国整体科研实力的因素。
——而在我国非常弱、或者尚未涉足的产业领域,跨国公司在华设立研发机构不仅不与中国企业构成竞争,而且有助于中国在这些领域的起步和快速跟进。
——从人才战略方面说,跨国公司在华研发机构待遇较高,有利于提高中国科技人员的“身价”,从而使得社会更加重视知识、重视人才。
不利的地方:
——同样是由于跨国公司在华研发机构待遇高,从而和国内研究机构在人才方面形成竞争,容易把高水平科研人才挖走。
——从人才培养的角度来看,中国高校花费很大师资力量、教学设备和教学经费,经过多年培养出的大学生、研究生,被跨国公司以较低的成本费用(和国家的投入相比)所吸纳,这对中国的教育实际上是一种变相的剥削。
——从中外企业的竞争来说,跨国公司在华设立的研发机构,其研究成果归属于跨国公司,从而增强其在我国和世界的竞争力。处于垄断地位的跨国公司在华设立研发机构,会进一步巩固其在华垄断地位。
《环球财经》:对于跨国公司在华研究机构增多的现象,以及其产生的利弊影响,中国政府应该如何加强管理,趋利避害?
李武强:跨国公司在华研发机构增加是必然的趋势。我们既不能排斥,也不能过于优惠。跨国公司研发机构享受所在国国民待遇,国际上通常如此,中国做到这样也就可以了。
与发达国家之间企业互设研究机构不同,跨国公司在我国的研发机构比较多,我国在发达国家研究机构极少,两者很不对称,影响不可能相互抵消。
由于各种原因,我国企业对研发重视不够,本身的研发力量就较弱,一般企业也没有力量去国外搞研发机构。这种情况还要延续很长一段时间。
有些跨国公司在中国还有些投机行为,除少数外(如通过不正当手段获取国内产业和经济技术情报),大多无法从法律的角度解决,目前还只能靠人的觉悟。
因此,如何支持跨国公司研发机构在华的健康发展,又不为跨国公司的政府攻关或金钱收买所动,不去为他们谋求不正当利益,是目前摆在我们面前的严肃问题。
《环球财经》:跨国公司在华研究机构所享受到的政策优惠远高于国内企业研究机构,您如何看待这一现象?
李武强:我的观点是,对跨国公司在华设研发机构(也包括吸引外资或招商),国家应该有统一的政策,各地不应以各种借口出台更加优惠的地方政策。地方政府为了自己地方的发展或出政绩,竞相出台更加优惠的政策,或提供超国民待遇以吸引外商,损害了国家整体利益。这既对国内同行业特别是内资企业不公平,也对其他地区不公平。
考虑到国内研发能力整体上还比较弱,中国应该鼓励跨国公司与国内研究所、企业联合办研究中心或研究所。为此可以有更多政策上的优惠。
另外,从长远看,国家应该鼓励国内有条件的企业走出国门办研究机构,充分利用国外的科研力量,支持中国企业在国内外的发展。
《环球财经》:跨国公司在华研发机构的日渐发展, 有人认为会对我国研发方向造成不利影响,甚至中国的产业与科技发展方向有被“操控”或主导的危险,您怎么看?
李武强:实际上,这个问题主要是我们自己造成的,跨国公司(及其在华研发机构)不能强迫我们,他们仅仅是诱因而已。
最明显的例子,就是我们的学校教材大量介绍、学习Windows操作系统、MS Office等。学生毕业后自然会在工作中更多地考虑使用这些软件,使得跨国公司从中受益。
其实国内教育更应该学习的是开源软件,如Linux操作系统。学生不仅能学习其原理,而且在需要时可以深入到每一行原代码,做到知其然也知其所以然,从而能够充分掌握灵活应用。
这样做不仅符合国际潮流和国家软件发展战略,学生也可以学到更深入的知识,有利于工作以后的应用和创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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