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随笔：美国次级贷款市场危机中的“罪与罚”

　　新华网北京8月14日电（记者谢鹏）美国次级抵押贷款危机近来造成金融市场震荡，大大小小的商业性贷款机构破产，提供流动性和资产证券化业务的大型银行业务受到影响，投资次级债的各类基金损失惨重。最后，美欧日等央行不得不注入巨资缓解危机。反思过往，可以说危机种子早已埋下，危机土壤业已形成，市场中的供需双方恐都难辞其咎。

　　次级抵押贷款本身就是高风险市场。资信评级机构标准普尔公司的中国区总裁扈企平在接受新华社记者采访时表示，次级贷款客户本身的消费者信用评分（ＦＩＣＯ）就很低，潜在偿债违约率高出一般人群，而在此市场基础上产生的各类证券化产品在标普的评级很多都是ＢＢＢ级以下，本就属于高风险产品。

　　过去几年，美国经济增速较快，就业环境宽松，房价持续上升，市场利率水平保持在历史低位。在这样的背景下，从提供资金来源的银行到面向终端客户的抵押贷款商，各类机构都热衷于放贷并进行资产证券化操作，使得所谓的“低门槛贷款”大量出现。这种情况不仅在次级市场存在，而且蔓延到很多信贷领域。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提供的数据显示，自从2004年开始，过去信贷条件倾向于“贷款人”的情况发生变化，转而向“借款人”倾斜。

　　具体到抵押贷款市场，有一个所谓的3Ｃ原则，即品质（Ｃｈａｒａｃｔｅｒ）、能力（Ｃａｐａｃｉｔｙ）和抵押（Ｃｏｌｌａｔｅｒａｌ）。这包含了对借贷者诚信品质、偿还能力、资本实力、财务状况、抵押品等各类因素的考察。但近年，在资本充裕的市场条件和利益驱动下，各级贷款机构明知风险却大量放款，把宝押在了未来抵押贷款者现金流的“源源不断”上。这一赌注基于过于乐观的判断：房价会继续上涨，即便客户资金实力不足，也可以通过不断再融资还款。很多商贷机构为了吸引客户，不仅美化短期业绩数据，还推出了大量前期还款压力小、利率固定而后期按揭成本上涨、利率浮动的贷款产品，这为一些借贷者未来无力偿债埋下了祸根。更有一些机构故意隐瞒贷款条件，造成贷款者未来财务负担急剧上升。这些欺诈性放贷行为被称为“掠夺性借贷”。

　　另外，在抵押贷款证券化的过程中，大型投资银行也降低了承销或担保门槛，并积极在二级市场推销，使风险在分散的过程也扩散到更广的范围。有些投行还将这类垃圾债券纳入自营业务，贝尔斯登旗下刚刚倒闭的两只基金就是如此。按照收益和风险对称的原则，购买这些次级抵押贷款类债券的投资者，看重的是潜在高收益，自然也就需要承担高风险。

　　野村证券（美国）在一份报告中说，过去几年市场弥散着乐观情绪。不过，信贷市场也有周期，在市场条件发生变化后，风险就会陡然上升。最近不少机构报告反映，美国金融界对此危机有预料，也有对冲基金早已看空这一市场。但一些冒进者业务风险敞口过大，对他们而言，市场反转，就意味着大祸临头。

　　当然，危机的形成，不仅供应方存在问题，需求方也不能免责。美国的借贷透支消费文化在这一问题上也表现出其负面性。借款买房的美国低收入人群中，不少人在按揭贷款时有意无意地高估了收入情况，购买了本无力承担的房产，从而为今后的“倒债”埋下伏笔。还有人甚至把房产看成“摇钱树”，在房价不断上涨的时候，他们通过房产抵押再融资，不断获得信贷资金以满足各类消费需求。一些投机客借助美国市场上的各类循环信贷工具，不出本金就购买下房产，然后借助出租或未来出售盈利。在房价大落后，这些人也只能放弃投机的筹码。另外，在次级债市场上，对冲基金、资产管理公司、银行、保险公司、养老基金追求投资回报率和偏好风险资产的风气，也造成担保债权凭证（ＣＤＯ）等发行规模迅速扩大，融资条件降低。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次美国次级抵押贷款危机是业界对相关资产价格和风险的一次重估。当然，不良资产泡沫被积压的过程是“痛苦”的。有罪就有罚，除了被欺诈性借贷条款蒙骗的少数弱势群体外，恐怕危机中的其他遭灾者也只能是“买者自负、自食其果”。此前，曾有人提出美联储应紧急下调基准利率应对危机，但这种观点遭到美国一些金融业人士的明确反对。他们认为，货币当局过度干预市场的自我修正过程，会使相关责任方获得不合理的“宽恕”，而风险意识的重提，有益于行业的长期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