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包月罚我”背后的灰色生存焦虑

　　看过一个笑话，说某地贪官极端贪婪，搜刮民财到挖地三尺的地步，腐败暴露后皇帝准备查处这大贪，换个新的官员来。可如此反腐之举竟遭到当地百姓的反对，理由是：刮地三尺的贪官已经吃饱了，新来的可能又会重新开始新一轮刮地，老百姓哪里受得了，还不如让他继续当——面对有关部门对包月罚款的治理，云南安宁市司机们的心态就这么微妙和复杂。

　　今年３月中旬，该地某检测站收取司机３００元包月罚款一事被曝光后，引起主管部门重视，主管领导受行政处分，路政人员随后进行单趟处罚５０元，结果这一做法遭到一些司机抗议，他们提出愿意出千元买包月罚款。“我每趟都要被罚款５０到２００元，一个月下来就被罚款两三千元，现在让我每月交１０００元买包月罚款，我愿意。”一位司机说。（８月２０日《新京报》）从这个现实看，司机肯定非常抱怨主管部门对原有罚款生态的破坏，取消包月罚款使他们承受更重的罚款。

　　求求你，包月罚我吧——这是一个很让人匪夷所思的荒唐请求。有钱烧得慌啊，为什么要“犯贱”地请罚呢？是像“焦点访谈”曝过光的许多地方那样，迫于当地警察嚣张的乱罚款压力吗？不是，警察罚得似乎都有依据。那司机为什么不能老老实实地遵纪守法，做一个守法良民，不给警察留罚款把柄，从而理直气壮大义凛然地拒绝罚款，而是这样不争气、低声下气地乞求“包月罚款”？

　　一个司机的话很好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核载５到８吨的货车，几乎都要拉到２０多吨，也就是说，趟趟都要超载的——司机的话一语点中问题的实质：并非司机惟利是图想超载违法，而是有关部门在制订超载标准时，有意把标准定得非常低，司机要是想不亏本或稍想赚点钱，只好违规超载。也就是说，既有的“超载标准”是一个违法陷阱，有关部门为了能多罚款，把标准定得非常低，让你一不小心就会违规受罚。求求你包月罚我吧——这种荒唐的呼声，暴露出司机在这种“违法陷阱”下的生存焦虑：在有利于警察执法罚款的超载标准下，你根本别指望“不违法不被罚款”，只能期待“最不坏的结果”——违了法而被少罚点儿款。

　　“包月罚款”即是在这种违法陷阱下，司机与执法者在长期博弈中形成的一种罚款生态：执法者别次次都罚罚得司机不堪重负，司机也老老实实定期向执法者交费——博弈的结果就是“包月罚款”，“包月罚款”既让执法者有了稳定的财源，又让司机从超载中有利可图不致被迫改行，这是灰色生存中的一种均衡。而媒体善意的曝光和主管部门善意的治理则打破了这种均衡，每趟１００元的罚款让司机不堪重负，所以司机会乞求“求求你们包月罚我”。

　　在执法经济泛滥成灾的语境下，像这种为了自身罚款方便而将公民置于罚款陷阱中的部门法规有很多。比如许多城市在许多路段都设置了“限速标准”，还有许多高速公路上的限速，那速度限得低得你刚一启动就是违法超速，警察就在旁边等着你超速，乖乖交罚款吧。全国连锁网吧企业老总里航曾透露，中国１００％网吧都在违法经营——为什么呢？因为有关部门把开办的网吧条件定得很高。法无禁止即可为，合法意味着对法律的依赖，如果网吧都合法的话，那意味着行政权力将无法对网吧进行“执法”，无执法就无“经济”了。为了置网吧于“非法”的境地，管理部门就设立了非常高的行业门槛，迫使网吧“违法经营”，培养网吧接受习惯性的罚款。对这种公共管理中的“高门槛”现象，《瞭望新闻周刊》也曾进行过曝光：许多城市政府部门把一些行业管理标准抬得非常高，不切实际的高标准使每个城市都有几十万跨不过门槛的“非法经营者”，这种灰色生存状态使从业者对被罚形成依赖。

　　求求你包月罚我吧，这是在罚款陷阱下，司机在长期的罚款经历中已被培养出被罚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