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贝尔经济学奖：一个谨慎的选择

　　10月15日,明尼苏达大学的赫维奇(Leonid Hurwicz)、芝加哥大学的迈尔森(Roger B. Myerson)和普林斯顿大学的马斯金(Eric S. Maskin)获得了本年度的诺贝尔经济学奖,以表彰他们在"机制设计理论"(Mechanism Design Theory)上的成就。

　　评委会在获奖声明中特别指出,该理论有助于"区别在何种情况下市场机制有效,何种情况下无效;它帮助经济学者们鉴别出有效率的交易机制、监管系统及投票程序"。

　　从学术的角度看,"机制设计"是一种比较纯理论的研究,涉及了大量数学工具的运用。它不但为政府对市场的某些干预提供了充分的根据,还有助于建立一套游戏规则,避免因买家和卖家拥有信息的不同而造成交易障碍。信息不对称是常见的情况。例如超级商场自然比顾客更了解货架上的商品,医生比病人更清楚疾病的成因和治疗方法。除了声誉这种无形的约束,我们还需要政府的监管,以确保商品的质量,避免"大处方"的出现,否则市场机制将失灵。2001年,阿克诺夫(George Akerlof)和斯蒂格里兹(Joseph Stiglitz)便因在不对称信息上的贡献而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

　　机制设计理论认为,当政府或公司要在信息不对称的市场条件下达到某个目标时,必须设立特定的游戏规则。原则是不损害任何一方,以让大家都觉得依循后可获最大效益,从而实现自我约束,不必浪费资源于监管之上。2000年,英国政府在拍卖3G流动电话牌照时应用了有关理论,成功为国库带来超过220亿英镑的收入,其关键便是设计出一个有效防止竞投者私底下联合压价的机制。除了展示拍卖效率,该理论还被政治学应用于对投票意愿的分析之上。最值得一提的是,马斯金一直着力于把它应用到环境政策中,尤其是通过监管废气排放以减缓对气候变化的影响之上。近年来,在如何监管温室气体排放上,发达国家主要有两种选择,一种是强制性减排,另一种是排放交易系统,该理论无疑有助于这一讨论。

　　由于近年来欧盟和美国均有保护主义回潮之势,经济学奖颁发前夕,不少舆论猜测委员会或将此奖给予自由贸易的经济学家,以作抗衡。颁奖前两天,自由贸易大师巴格沃蒂(Jagdish Bhagwati)在英国<金融时报>撰文,再次谈及近年来由自由贸易阵营的"叛徒"贝林达(Alan Blinder)触发的论战,并坚称自由贸易理论"还活着",使人有不少遐想。最终结果对于希望自由贸易者得奖的人而言,自然是颇为失望的,因为委员会的选择相当谨慎,不去碰全球化和自由贸易这些具一定争议性的题目。

　　由于设立目的的不同,诺贝尔经济学奖很少像和平奖般为一种观点或思潮背书。诺贝尔经济学的全名为"纪念诺贝尔瑞典银行经济学奖",由瑞典银行在1968年为纪念诺贝尔而增设,事实上并不属于任何一个诺贝尔遗嘱中所提到的奖励领域,诺贝尔基金会更一直反对该奖项的设立。历史上,哈耶克(1974)和弗里德曼(1976)获奖都曾引起过激烈的内部争议 ——别忘了,瑞典是社会民主模式的典型,一向不感冒于市场自由主义。

　　如同经济学奖的诞生与其余五个"正统"的诺贝尔奖的截然不同,它希望给全世界传递的信息也完全不同。它的功能在于对获奖者学术成就的肯定多于推动某种世界思潮。它只是想告诉我们什么理论成功应用了,仅此而已。因此,完全不必因为经济学奖一再颁给博弈论或者不对称信息的经济学家而喜,这并不是经济学的唯一发展方向;同时,也无须为它没有颁给自由贸易者而悲,因为它从来就没有承担过这一使命。

　　(陈杰克 英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