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妇死亡事件”发生以后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并使医患关系讨论再次走进人们的日常话题之中。在本报记者围绕医患关系的采访中了解到,为了解决医患矛盾,在成立了医患关系办公室之后,今年年初,协和医院又成立了社会工作部来加强医务人员与患者间的沟通。
据介绍,卫生主管部门也对此展开了专题调研。
现状调查
手术同意单考验承受力
如果时间能倒流,在同仁医院的候诊大厅里,来自山西运城,今年30岁的李国清决不会买那份北京的报纸来打发时光。因为那份报纸的一篇报道,他刚刚和妻子发生了一场不愉快的交谈,更重要的是他还开始更担心一件事——自己5岁的儿子李朝鸽的白内障手术。惹李国清夫妇发生口角的是一篇孕妇死亡的报道。现在,李国清也面临着一个和那个事件中惹众人咒骂的男子一样的问题,在自己亲人的“手术同意单”上签字。
目前,李国清已经交了手术预交押金。与此同时,他还领到一张“北京同仁医院白内障专科手术同意单”,并需要在上面签字。他和妻子的矛盾就源于此。在这张手术同意单上,第一句话是:“我知道做此种手术存在以下危险性和可能性……”而接下来的表述,更让他们紧张。
李国清的妻子很担心签字后,那些白纸黑字、有些术语自己甚至都看不懂的后果会突然降临到自己儿子头上。在这一点上,李国清表现得比妻子更有信心些,并不断劝慰妻子。面对“手术同意单”、“眼科超声波检查报告单”等一摞纸张上的“玻璃体、晶状体、后囊浑浊……”等密密麻麻的术语,李国清表示,此前儿子已经做过一次手术,有些地方,他还能看得懂的。与医院打交道的几天里,李国清表示,医生们的态度都很好,也很有耐心。耳闻中的“红包”、“紧张的医患关系”并没有走进他的视野。
多数患者送红包“随大流”
据了解,2006年6月,北京医科大学曾经在北京同仁医院进行了《医患关系现状及对策研究》的问卷调查。
问卷显示,在医患关系紧张的责任问题上,医生方面,认为主要责任在政府的,占58%;患者方面,认为主要责任在医患双方的,占47%。在就医过程中医患关系调查中,64%的医生表示在工作中受到过患者或其家属的辱骂和人身攻击;70%的患者方表示在就医时没有受到过医务人员的不尊重对待。调查结果还显示,红包基本上都是患者主动送或随大流送的,医生暗示所占的比例仅占10%。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同仁医院的党支部书记李新萍表示,“应该说,在送红包问题上,整个社会环境、医患双方都应承担着相应的责任。如果把责任全部归咎于医务人员,肯定是不公平的。”
毕业生体检钻“红包空子”
目前正值应届毕业生找工作的高峰期。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随着毕业生供大于求现象不断增强,今年用人单位多实行“差额体检”,即在公布录用结果前体检,之后再公布录用结果。因此许多毕业生在用人单位公布体检单位后,纷纷开始托关系送红包以防意外。
日前,记者来到位于航天桥附近的某医院。体检中心一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在有些用人单位的体检中,仅心跳速度过快一项,就能淘汰一半毕业生。“向医生送红包,少则一千,多则两三千元。”李医生无奈地告诉记者,学生还没工作,他们哪来的钱。“我的许多同事都有过受托的经历,这些学生似乎将红包当作是救命稻草,如果医生不收下,他们就会死缠滥打,直到医生收下他们才能安心。”晨报记者王猛
医疗费用最易引发纠纷
北京市大兴区人民医院和仁和医院,是大兴区规模最大医疗设备最先进的两家医院。大兴区人民医院宣传科的杨主任表示,医患矛盾的产生主要问题是在费用方面。由于认为医疗费用过高,患者常“发脾气”、“抱怨”,为医患纠纷发生埋下了伏笔。但在治疗过程中产生的费用并不是医院所制定的,其中的冤枉也是有的。
“也有因为看病着急而产生的矛盾。”杨主任说。在前不久,一对年轻夫妇带着发烧的孩子来医院就诊,由于当天的患者较多,不得不排队等候。但爱子心切的夫妻想“加个塞”,就和同来看病的患者发生了口角。随后,在为孩子治疗的过程中辱骂护士,并打了护士一巴掌,见状,医院不得不报警。“某些医护人员的工作方式的确有待改进,为此,医院方面也做了不少努力。”她说,在每个治疗科室内,都设有意见箱,并设有信访部门。但同时记者也发现,由于担心引发出不良后果,多数医院的意见箱少人问津。晨报记者张硕
原因分析
非盈利性医院要“创收”
北京市的人大代表、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复兴医院中心B超室主任、教授张丹代表表示,比起其他国家,我国政府对卫生事业经费的投入严重不足。由于公益医院财政拨款的匮乏,导致医院多手术、多收病人入院才能维持生计。“这就导致了非盈利性医院与患者之间形成经济利益关系,而非简单的医患关系。”
同样,作为北京市人大代表,北京协和医院内分泌科主任医师、博导向红丁也表示,国家国民经济在增长,但公共卫生投入却越来越少。有些医院公益投入仅仅1%,其他全靠自己创收。相比国外,我国医生的地位与收入都还有差距。他给记者举了个例子,“北京有的二级医院,医生工资才1000多元钱。这只能导致医院为创收,多看病人,开大处方。”
张丹代表建议,“医疗机构的改革方向是必须要区别盈利性和非盈利性。对非盈利性医疗机构从财政上保障其开支和人员工资,尤其要加大对基层承担公共卫生职能的医疗机构的支持力度,解决他们的后顾之忧。”
患者对疗效期望值过高
张丹代表还强调,社会的进步,使患者逐渐提高了个人保护意识,医疗纠纷的比例也在增加。但是根据法律规定,医疗机构在成为医疗纠纷被告时,还要为法官提供必要的证据,即所谓的“举证倒置”。而这一后果是,“为了规避以后可能出现的官司纠纷,迫使医方在疾病诊治过程中,既要完善必要的检查,还要尽可能实施更多的相关检查,以保证一旦成为被告时,上述证据足以证明自己的清白。其结果必然是既增加了患者的医疗费用,也加大了医患矛盾。”
李卫平表示,在某种程度上,医务行业是在背黑锅。公立医院其实是政府职能的载体和延伸,它不仅要治疗,而且要承担防病、教学和研究。在这个角度上,政府就应该担当更多的宣传功能,指导大众正确就医,宣传日常保健、卫生政策。
同仁医院党支部书记李新萍认为,尽管造成医患关系紧张的原因多种多样,但是患者对医学知识的缺乏和对治疗效果期望值过高,也无疑是一个重要的因素。
专家的说法并非危言耸听。一个事实是,在北京协和医院门诊楼大门的右侧,竖立着一块醒目的大布告牌。布告的内容是“卫生部、公安部要求维护医疗机构正常秩序,保障人民群众就医安全”的通告。该通告的第四条为:“医务人员和患者之间要建立相互理解、相互信任的良好医患关系。医患双方发生医疗纠纷时,患者和家属应按法定程序解决医疗纠纷,不得寻衅滋事。”
积极应对
建议成立专家仲裁委员会
对于此次“孕妇死亡”的事件,同仁医院党办负责人杨敦干也有他的看法。如果仅仅因为患者没有专业知识或者无法自己行使决定权时,就让医生代替行使的话,那么以后医生就有任何理由来侵犯病人的决定权。其实,理性地看,法律如此刻板地设定最终是为了保护患者。
向红丁认为,此次“孕妇死亡”事件的教训也值得深思。“比如说,在今后的操作中,怎样能更好地发挥积极性。在立法补充上,能不能建立一个两人以上专家构成的仲裁委员会,遇见类似的情况后,迅速地做出裁定。”
成立社会工作部沟通医患
为了解决医患矛盾,在成立了医患关系办公室之后,今年年初,协和医院又成立了社会工作部来加强医务人员与患者间的沟通。
盖小荣,北京协和医院社会工作部的主任。此前,她曾经在该院医患关系办公室工作过6年。据她介绍,这个部门的主要工作之一就是协助医患之间的沟通,疏导医患过程中的抱怨。“医患之间的矛盾,很大一方面的原因是因为信息不对称。由于专业知识的壁垒,病人的确需要知情权。但是,在某种程度上,医生的话,患者很难"听懂"。”
盖小荣举了个例子,有一位病人曾经向她抱怨,医生给他讲了半个钟头,他一句没听懂。盖小荣表示,尤其是大医院,每天前来就诊的患者很多,医生不可能为每个患者都花费过多时间去解释病情,这就需要有人来把医生的话转化为通俗的语言耐心讲给患者。此外,患者的期望值过高,不能面对现实,也是容易和医生产生不融洽的一个原因。这两者间的中间角色扮演者就是社会工作部。
盖小荣介绍说,老协和医院早就有社会工作部。现在等于说是把它重新拾起来。“在国外,100张病床必须要有1个社会工作者。他们的任务就是了解患者,减轻医生的负担。目前,协和医院社会工作部共有4名工作人员,负责该院东院的800张病床。而在上世纪30年代,协和医院200张病床就有30名社会工作者。”
盖小荣介绍说,卫生部也已经认识到这些社会工作人员在改善医患关系中的作用,并对此展开了调研。(记者 范睿平) (来源:北京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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