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门巨贪”欧文龙的私密手册

 

 

　　澳门终审法院目前是这个人口仅52万的小城最引人注目的焦点，受关注的程度甚至超过了这个“东方拉斯韦加斯”的27个赌场。

　　从11月5日起，澳门终审法院开始审理被当地人称为“世纪巨贪”的澳门特区政府前运输工务司司长欧文龙。

这一案件使人们在目睹博彩经济体快速增长的同时，更多地考虑经济良性运转的问题。同时，案件公开审理本身也向人们展示了特区政府惩治腐败的坚定决心，这将给澳门居民对未来的憧憬带来更充足的信心。

　　贪腐案开审

　　欧文龙案是澳门历史上以腐败罪名起诉的最高级别政府官员。澳门特区廉政公署于2006年12月6日拘捕欧文龙，在他的办公室及住所搜获逾8亿元现金及财物。

　　澳门反贪官员称，他们掌握的证据显示，欧文龙在担任运输工务司司长要职的7年间，积累了高达1亿美元的个人财富，超过其工资的57倍。澳门特区廉政公署表示，涉嫌贿赂欧文龙的包括两家香港的建筑公司和一家内地企业。此外，香港廉政公署也参与了欧文龙案的调查工作。

　　中央政府在特区廉署拘押欧文龙的第二天，就接受澳门特区行政长官何厚铧的呈请，免除欧文龙的职务。

　　当地媒体报道称，根据法律，欧文龙如果被裁定多项罪名成立，按照所谓“犯罪竞合”的原则，可被处以各罪行刑罚的总和，最高可被判30年以内有期徒刑。

　　从去年12月遭廉政公署拘押到本月，已经快过去了一年时间。由于欧案备受境内外媒体关注，从11月5日首次开庭起，澳门警方加强了法院外围保安。进场旁听的记者和民众都需要通过安全检查。记者采访须预先申请采访证，并在进庭前交出手机、照相机等电子器材。当地媒体形容，这是澳门历来办理采访手续最繁复的一次审讯。

　　据了解，报名采访旁听欧文龙案的记者人数多达200人，澳门终审法院为接待大批记者和民众听审，需要额外开放院内另一法庭，以电视直播审讯过程。

　　庭审首日，由终审法院院长岑浩辉牵头的控方指控欧文龙在任期间，多次收取巨额贿款，利用职权协助商人承接包括“澳门蛋”（澳门东亚运体育馆）、澳门国际射击场等41项政府公开招标的大型工程，以及加快审批有关商人负责的星际及威尼斯人等赌场酒店工程。

　　起诉书还指控欧文龙漠视部分公司曾有工业意外或工程延误纪录，照样把工程批给关系“友好”的公司。

　　控方具体指出，欧文龙任运输工务司长期间，多次收受澳门“地产大王”何明辉巨额贿款，利用职权协助何明辉旗下新明辉建筑公司投得多项政府公开招标的大型工程建设。在新明辉承包的24项工程中，有15项属政府工程，其中12项更由欧文龙属下的部门批出，其中包括“澳门蛋”、澳门国际射击场、多个填海工程以及理工学院综合大楼及体育馆等，涉及工程费用高达数十亿。

　　控方指出，这中间，仅“澳门蛋”项目就令特区政府损失6个亿。欧文龙涉嫌将造价10亿元的“澳门蛋”工程批给新明辉后，收取新明辉约5000万元作为回报。而工程最终严重超支，导致政府损失6亿元。葡京酒店的改建工程，欧文龙则收取3000万元。

　　至于新明辉接下的威尼斯人度假村及银河星际酒店等私人工程，欧文龙也被指控曾指示有关部门加快审批及验收酒店工程项目，其中星际酒店工程就为欧文龙赚进1000万元“推荐费”，而威尼斯人度假村部分工程则令欧文龙进帐300万元。

　　除金钱外，控方还指欧文龙曾收取豪宅及商铺作报酬，其中有梁姓商人在路环地区兴建豪宅，要求欧文龙予以方便，最后向欧送上豪宅作回报。另欧文龙还涉嫌批准罗姓商人在官地建商厦，所获报酬为其中一个铺位。另外，连接澳门半岛与离岛的西湾大桥工程也牵扯进欧案。

　　控方又指欧文龙收取承建商邓俭民贿款，将运输工务司的内部文件交予邓，让邓选出有兴趣的项目。在关闸边境大楼重建工程中，欧文龙示意邓俭民可低价投标，其后邓俭民以1.3亿元成功获得工程。随后在欧文龙协助下，邓俭民又以8800万元多投得16项附加工程，使邓在造价远超成本下大幅获利。关闸边境大楼落成后出现渗水及短路等问题，欧文龙涉嫌不追究邓俭民责任，再付费让邓俭民完成14项应做而未做的工程。

　　欧文龙的私密手册记录

　　其后的庭审过程中，也曝露出一些本不为人知的细节。

　　心思缜密的欧文龙，喜欢在私密的记事簿（名为《友好手册》）里记录多项公共或私人工程的缩写、简称或昵称及数据，大部分与控词所述的利益收受状况吻合。这份《友好手册》被廉署搜获，成为检控的重要证据之一。

　　这份手册是分年度记录的。例如，在2002年度的记载中，就记有“澳门蛋，批XX，六亿四千万元”的字样。当时，俗称“澳门蛋”的澳门东亚运体育馆被批给投标价6亿4千多万元的中建/新明辉联营公司。之后，新明辉负责人何明辉与欧文龙“合作无间”，随心所欲地承投公共工程。

　　《友好手册》中既有批出的工程项目、批给金额等记录，还有欧文龙以字母“V”或划线标示已经收到的“回报”。倘应收未收，就会在数字旁注“欠”字。例如，在2005年度的《友好手册》中，就记有“辉，蛋，一千三百”、“射击，五百”、“星际，一千”、“威尼斯，一百五十”、“足球场，三百五十”等字样。这些都与控词中何明辉与欧文龙约定在承投相关工程中给予的回报金数目一致。

　　在控词提及的其他公司跟欧文龙的“合作”过程同样在《友好手册》内有记载。例如，2002年度《友好手册》中有“大桥，五点六亿”、“Bridge，加二百万”等字样；2006年度《友好手册》有“CSR，5%（回佣百分之五）”。

　　关于通利或利成的记录，与新明辉相比不遑多让，都横跨多个年度，大、中型工程俱全。其中，欧文龙以“铜马”代称葡京酒店的改建工程。此外，“科学馆”也榜上有名（目前澳门科学馆工程仍由通利公司承建）。

　　这几部《友好手册》使欧文龙与涉案人士的“友好”关系得以进一步证实。此外，廉署在去年底、今年初搜查邓俭民等人的办公地点时，也在现场搜出多张与涉案银行户口有资金往来的支票、汇票等原件或复印本。

　　案件的最新进展

　　欧案共涉及受贿、清洗黑钱、滥用职权、法律行为中分享经济利益、财产来源不明及财产虚假申报等76项罪名，证人多达92人，由3位大法官组成的合议庭进行审理。每周逢周一、三、五开庭，官方估计审讯将持续一个月时间，期间将传召90多名证人，呈堂证物多达20多箱。

　　自11月5日庭审开始以来，案中证人陆续登场，其中绝大部分为政府人员。19日的审理中，首位私人工程承包商江振杰出庭作供。他虽是案件牵涉的“小角色”，但通过他的证供，开始揭露出工程承包商行贿的曲折过程，随着今后聆讯的推进，这样的过程将逐渐浮出水面。

　　江振杰19日出庭作供时的场景与对话让人觉得饶有兴味。法官岑浩辉询问他是否认识欧文龙，他回答：“我识，唔识我（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随后检察官问他是否在去年4月按何明辉的指示将一张350万元支票存入某公司，江振杰予以承认。

　　检察官再进而问其为何存钱入该公司及是否知道用途，江振杰表示当初曾向某公司预支工程费350万元，对方要求归还借款，便按对方指示存入指定公司户头还款，未深究原因，也不知道实际用途。

　　通过这一日的庭审，可以看出，欧文龙收受贿款的网络复杂迂回。商人行贿时，已将行贿款项通过相熟的公司重重过滤，再经层层清洗才会最终落入欧文龙袋中。

　　澳门加强反贪力度

　　欧案爆发给澳门特区的反腐倡廉工作敲响了警钟。特区政府把反贪污与廉政放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视高度。

　　特区行政长官何厚铧在11月所做的2008年施政报告中，特别强调了明年的工作重点中就包括创建机制，让民众更多地参与到政府决策过程中，进一步加强施政透明度，防止腐败的发生。

　　运输工务司在明年运输工务领域的施政方针中则有以下表述：“涉及较大经济利益是运输工务范畴工作的一个特点，社会各界特别关注我们在日后的工作如何加强廉政建设，完善机制，反贪防贪。”

　　据了解，特区政府将继续与立法会“分析土地及公共批给制度的临时委员会”配合，分析及完善公共工程及公共服务的批给制度。在整体完善法律制度之前，将制订行政性的规章、批示、指引，率先改进操作。

　　具体措施包括：加强公共工程前期的咨询工作，研究设立由管理部门、工程部门及其他相关部门代表组成的工作小组，加强部门沟通，避免出现设计错误与遗漏。

　　针对大型基建工程，研究引入案前预防及同步预防的措施，主动邀请廉署参与，就大型公共工程的筹划、招标方案、评审标准及计分制度的拟定、评标委员会的组成与运作、评审结果的公布内容与方式等提供意见及建议。

　　主动邀请审计署项目审计，检讨公共工程的规划、设计、修改、监管及后加工程的现行程序，针对现行制度内容易出现问题的环节，订立措施，完善机制。

　　在大型的公共工程中，成立由工程招标部门、设施管理部门及主要使用部门的代表组成的招标前期工作统筹小组。

　　在公共工程咨询竞投（邀请标）中引进承建商分组计算机抽签制度，以公开及公平的方式选择建筑企业参与咨询竞投。

　　开标及评标委员会按政府跨部门多方参与的原则组成，两委员会的成员原则上不重复。评标委员会结合工程的特点，订定客观、清晰、公平的评审标准。

　　同时，还将增加透明度以便监督完善内部工作指引，明确工作人员的责任，“责任到人”，提升监管工作的效果。研究加强项目的外判设计与监理公司的问责性，以及推动监理公司更好地履行本身的职责。

　　特区政府强调，要提高公共工程项目运作的透明度，以便社会监督。

　　为推动政务公开，澳门特区将设立运输工务范畴政策公关宣传联络小组，协调重大政策的宣传推广，加强与大众媒体的沟通，及时准备发布政务信息。

　　特区政府提出要强化工程项目管理，明确责任，例如对道路施工期间人为错误造成基建设施损毁、导致停电的施工单位，纪录在案；若是屡犯者，考虑将其剔出邀请参与公共工程的竞标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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