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会引发亚洲金融危机吗

　　郑联盛

　　《东亚复兴》一文发表之后，美国纽约大学Roubini教授则指出，“亚洲可能已经为新一次危机埋下了种子”。他认为，2007年几乎是1997年的对立面，从固定汇率制度转变为浮动或管理浮动汇率制度，可能是从金融危机学习到的一种错误经验

　　越南，近日再次成为世人关注的焦点。

　　1997年泰铢大幅贬值诱发的东亚金融危机，给整个地区带来的痛楚还历历在目。发生在泰国的危机竟然波及到整个东南亚地区，对泰铢汇率的“矫正”迅速演变为地区性金融危机，至今仍让人们心有余悸。那么，越南会不会成为第二个泰国，从而引发新的亚洲金融危机呢？

　　东亚到底怎么样

　　2007年，当世界经济遭遇了最为严重的一次金融危机的时候，人们将希望的目光转向了生机勃勃的东亚地区。世界银行出版了一篇名为《东亚复兴》的报告，作为1993年那份颇具影响力的《东亚奇迹》的姊妹篇。《东亚复兴》的报告认为，东亚地区在中国的带领下，已经成为世界经济增长的火车头之一，东亚地区已经从金融危机中实质性复苏，并将取得进一步的发展。

　　对于东亚地区，2007年俨然还是一个光明的春天。对于越南而言，2007年也还是一个很好的年份。

　　2003年以来，越南经济发展进入一个持续稳定的高速发展阶段，平均年增长率达7.5％，是亚洲经济增长最快的国家之一。2007年，越南GDP规模首次超过700亿美元，达720亿美元，同比增长8.5%，国家财政收入约为180亿美元，比上年增长11.6%。2001年越南确定的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战略得到了很好的实践，工业化、城市化和市场化步伐不断加快。

　　《东亚复兴》一文发表之后，美国纽约大学Roubini教授则指出，“亚洲可能已经为新一次危机埋下了种子”。他认为，2007年几乎是1997年的对立面，从固定汇率制度转变为浮动或管理浮动汇率制度，可能是从金融危机学习到的一种错误经验。

　　危机已经来临了吗

　　5月底时，在美国洛杉矶迪士尼乐园，看到的米老鼠、唐老鸭、小熊维尼、美人鱼、白雪公主、小飞象、辛巴等玩具，还都是“Made in Vietnam”，很难让人相信，大洋彼岸的越南股市已经连续下跌了20个交易日，越南盾也一改小幅升值的态势急转而下，房地产市场大幅下挫，越南宏观经济形势最好的年代似乎顷刻间消失了。

　　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越南经济形势的急剧恶化，的确让人备感意外。但是，现在大家更加关心的是以下两个问题：一是越南盾会不会上演泰铢当年的悲剧？二是如果越南盾发生危机，会不会传染到东亚其他国家甚至其他亚洲国家？

　　资产市场急剧下挫，本币信心严重丧失，经济状况急转而下。这和当年的泰国一样，越南的痛楚可能都是自己种下的苦果。

　　首先，越南经济发展步伐过快，经济过热。2000年以来，平均年经济增长率超过7％，而对于一个基础薄弱的国家来说，过快的经济增长将直接导致需求过热。其次，其通货膨胀压力急剧增大，2007年通货膨胀率超过经济增长率，2008年5月，越南通胀率高达25％，为1992年来新高。再次，热钱流入造成严重的资产泡沫。2006年以来，由于热钱流入，越南资产价格急剧上升，2005年3月至2007年3月，股市暴涨近5倍，房地产市场价格也是大幅上扬。最后，是货币政策错配。3月份，越南国家银行决定放开越南盾与外币的浮动幅度从0.75％至1％。

　　越南盾确有可能再次上演当年泰铢的悲剧。首先，宏观经济形势急剧逆转，其通胀率创1992年来新高，1~5月份贸易赤字高达144亿美元，超过去年全年水平，越南政府已经下调经济增长率2个百分点至7％，评级机构即刻将越南的评级从“稳定”降至了“负面”。其次，其资产市场状况严重恶化。越南股市危机已经发生并持续扩大，截至5月底，胡志明指数已经重挫达55%，同时房地产市场大幅下挫，胡志明市房价下跌一半，河内下跌接近30％。再次，外汇市场几近恐慌。从外汇现货市场看，市场对越南盾已经丧失信心，外汇市场发生严重“挤兑”，市场大量买入美元和人民币而不愿意持有越南盾。从外汇市场晴雨表NDF市场看，一年期越南盾NDF报价大跌40％，市场大量看空越南盾。最后，市场信心严重受挫，5月17日，越南央行大幅提高利率，从3.25％至12％，如此幅度的加息使得市场信心受到极大冲击。

　　危机扩大的可能有多大

　　越南盾问题是否会引发地区金融危机？这存在不确定性。

　　越南盾贬值和强烈的贬值预期将越南的货币体系拉到了崩溃边缘，而且东南亚一些国家货币也出现贬值迹象，比如韩国、菲律宾、泰国等。就连升值预期强烈的人民币近期也有一定的贬值迹象。

　　越南盾危机是否会演化为地区金融危机存在重大变数。一是取决于越南政府救助的有效性。如果越南政府能够迅速出台针对资本出逃、货币“挤兑”、通货膨胀和资产市场下挫等的急救措施，就有可能恢复市场信心，防止问题进一步恶化，进而防止危机的产生与扩大。二是取决于东亚地区的货币合作，挽救越南盾可能是考验东亚货币合作和清迈倡议多边化有效性的一次难得时机。三是国际政策的协调和救援，包括美联储、IMF等的政策配合。如果美联储大谈通胀压力及政策措施，那对越南盾就是噩耗。

　　而越南盾危机对中国的影响又有多大呢？总体而言，中国经济基本面和经济实体要强于越南，中国对宏观经济调控的能力近年来得到大幅提高，而且中国在去年就对经济过热、通货膨胀、资产泡沫等问题出台了相关治理措施，尤其是通胀水平处在可控范围之内，中国对危机的免疫力大为提高。同时，中国尚有比较有效的资本管制，一定程度上能隔离危机的传染。

　　但是，在国际金融一体化的情况下，任何危机都具有一定的传染性，尤其是新兴市场经济体经济脆弱性的不断累积有可能产生系统性的风险。中国应该警惕越南盾的发展态势并做好相关的应对机制。

　　我们应该从越南问题中提高警惕，从中吸取教训。一是市场对一个经济体形势的预期可能迅速转变并做出反应，国际机构对国家的评级和外汇NDF市场就是最好的证明，而市场预期的逆转可能产生“预期自我实现”效应，进一步恶化形势，甚至造成危机。二是通货膨胀往往是危机发生的罪魁祸首，控制通货膨胀仍是宏观调控的重中之重。三是资本项目自由化应循序渐进，资本管制在流动性过剩的条件下应该“抓两头，两头硬”，防止流动性大逆转，防止国际资本大规模进出。四是人民币汇率机制仍是中国的软肋。最后，要提高政策的针对性和有效性，保持政策的一定弹性，并建立相关的危机应对机制。

　　（作者单位：亚太财经与发展中心。本文仅代表个人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