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巴马的“长尾”：直击街头募款

　　特约记者 刘莉

　　6月末的华盛顿骄阳似火，美国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奥巴马的竞选募款也进行得如火如荼。

　　“你好，奥巴马能占用你一分钟的时间吗？”伫立在华盛顿酒吧、咖啡店和异域餐厅林立、所谓潮人聚集的亚当斯?摩根（Adams Morgan）街头，我开始了生平第一次的canvassing活动。

　　Canvassing指的是游说、拉选票，向更多人传达你的思想和理念，由于服务对象是美国民主党全国委员会（Democratic National Committee, DNC）以及奥巴马竞选阵营,而华盛顿特区早已经是民主党的重要根据地，所以canvassing的重点不再是路人的“脑袋”而是他们的“口袋”。

　　“长尾”奥巴马

　　“收支票的时候一定要看清楚，有‘Ltd.’、‘Corp.’等一律不能收，我们只接受个人支票。”此次募捐活动负责人Mary再三强调。

　　美国联邦法律严格禁止公司和财团的政治献金，同时规定个人给总统候选人的捐款在整个选举周期中不得超过4600美元(即初选2300美元，大选2300美元)。除此之外，竞选班子必须知道捐款额超过200美元的捐款人的姓名和职业。

　　“如果是注册的说客，那么即使是个人支票也不能收，收了也会被退回去的。”Mary说。

　　自从2006年国会“超级说客”杰克?阿布拉莫引发的“说客丑闻”以来，这个职业在华盛顿一直被视为敏感职业，而他们的捐款自然也被视为“黑金”了。

　　为了更加有效地获得目标人群的现金、支票或者信用卡号码，事先每个募款者都被要求熟练地背诵一段小小的演说词，行话称为rap（说唱）：

　　“今年秋天有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美国将步入正轨，布什的时代将结束，我们将找到伊拉克、经济、医疗的一系列难题的解决方案。但现实并不如听起来那么简单。……今年我们能创造历史。初选创纪录的投票率说明奥巴马已经把全国各地的选民调动了起来，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网罗更多的民众支持。基层草根的支持对于我们的胜利至关重要。您最好的支持方法就是200美元的捐款，我们接受现金、信用卡或者以DNC为受益人的支票。”

　　慷慨激昂并具有代入感地诠释以上这段rap被认为是成功募款的关键。但是200美元每人次是不是太多了？“路演”的实际效果表明这个顾虑并非多余。

　　“啊，我没有那么多钱，我是穷人。”“我会选奥巴马的，这是我能做的最大支持了。”通常人们都会这样回复。

　　200美元并非天文数字，但是200美元一单的捐款已经不能被视为小额捐款了，而且非常不“奥巴马”。因为奥巴马最为人们津津乐道的“一鸣惊人”的募款数字是数以百万计的“草根阶层”5、10、20美元聚集起来的。

　　希拉里的募款策略重点是单笔数额超过1000美元的支持者，包括大批曾在她过去两次竞选参议员时出钱出力的主力军。而奥巴马则选择了相反草根的路线，专注于发展基层选民和普通市民的数量来获得更多捐款。

　　正如在销售产品时，厂商关注的是少数几个所谓“VIP”客户，“无暇”顾及在人数上居于大多数的普通消费者，结果关注“尾部”产生的总体效益甚至会超过“头部”。而奥巴马的策略是由互联网兴起的“长尾理论”在政治竞争中的一种延伸。

　　另据无党派智库“应责政治中心”(Center for Responsive Politics)的统计数据，45%的奥巴马支持者捐款数额低于200美元，而共和党总统候选人麦凯恩对于小额捐款的依赖度相对较低，只占总募款资金的24%。

　　政治超男

　　奥巴马的受欢迎程度毋庸置疑，他在美国人的心中创造了一种很多年来都未曾有过的对政治人物表现出来的崇拜的感觉，尤其在年轻人中。现在，喜欢奥巴马成为了时尚，并由此而衍生出一批“奥巴马”为词头的新名词，如“奥巴马姑娘”、“奥巴马风暴”、“奥巴马摇滚”等等。奥巴马俨然成为了美国的“政治超男”。

　　“你和奥巴马到底是不是同一阵营的？如果是的话，你应该多少有所参与。”对于被“大数额”吓退的支持者，我采取了激将法。

　　从一口价200美元到支持不在多少，你看着给吧，及时的战略调整很有必要。小额捐款再次被证明是奥巴马募款的中流砥柱，但是传统的街头和社区募款方式同时也遭遇了网络募集方式的强大挑战。

　　“变革”是奥巴马发出的最强音。希拉里强调经验，但选民更为个人魅力所倾倒。年轻人在奥巴马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从而感受到更为直接的认同感。虽然希拉里也高呼变革，但最终只有奥巴马成为“变革”的代言人。

　　“不用担心，我已经在网上捐过了”，“我更加信赖网上转账的方式”，街头的反应显示奥巴马同时也引领了募款方式的变革。

　　奥巴马成为“网络吸金王”的秘诀在于掌握了其目标支持者的生活习性和兴趣爱好。他的团队通过Facebook、Myspace等社交网站拉拢惯在网络上交友、聊天、找数据的年轻一代，于是网上的奥巴马的“粉丝团”如雨后春笋般涌现，而这150万之巨的小额捐款人的支持也为他累积了充沛的“银弹”。

　　“能够利用网络全部潜力的竞选者，将在总统大选中脱颖而出。”一位硅谷的资深专家评论道。《纽约时报》同声附和：“2008年，决定总统大选结果的关键因素不是谁更懂政治，而是谁更懂网络。”

　　由于忽视了在线募款的强大力量，尽管端出民主党历来最强势的团队，希拉里还是输给了政治历练远不及她的奥巴马。难怪有媒体形容希拉里是AOL(美国在线)，奥巴马是Facebook；希拉里是PC，奥巴马是Mac。一比就知道谁较受青年人的青睐。

　　6月19日，奥巴马又破天荒地宣布，他将放弃联邦政府提供给总统候选人的8410万美元公共竞选资金,靠自己和民主党的力量去筹款，从而无需再理会联邦选举委员会规定的竞选开支上限。

　　作为第一位放弃联邦经费的主要政党候选人，奥巴马显然对自己团对的“吸金”能力很有信心。据美国媒体预测，奥巴马最后可能会筹集到3亿美元的竞选资金。相比之下，只能花8400万美元的麦凯恩显得相形见拙。

　　希拉里“粉丝”转向

　　华盛顿特区以及周边地区canvassing难度并不大，所到之处，大多数人都抱以友善的态度，虽然多数时候，友善的态度不能直接转化成“现金、信用卡或者以DNC为受益人的支票”。 但人们通常会说：“感谢你所做的一切，加油！”

　　但是，有的时候，“超男” 奥巴马也会引来反感和嘘声。

　　“我前天去Bethesda的一个社区（华盛顿北部、马里兰州的一个富裕的小城市），被好几家人家轰了出来。” 同事Yoni,哥伦比亚大学政治系学生很无奈地说，“他们觉得我在他们面前喊奥巴马、奥巴马，没有顾及他们的感受，他们还没有准备好接受奥巴马。”

　　希拉里的支持者需要时间接受现实。“我一秒钟都不会给奥巴马的，你不要浪费时间了，我支持的是希拉里。” 一个中年男子平静地对我说。

　　“希拉里输了，我感到非常失望，但是还是要支持民主党的。”一位女士给了我20美元后神色黯然地离去。毕竟也有人选择顾全大局的。

　　6月7日，希拉里正式宣布停止竞选活动，并明确表示从人力和物力等各方面全力支持奥巴马。

　　福克斯新闻电视台（Fox News）6月19日公布的一份调查结果显示，部分希拉里的狂热支持者开始转变立场。4月份时，这些希拉里“粉丝”中有32％表示如果奥巴马赢得提名，他们将支持麦凯恩，而这一比例目前已降至17％。而且，目前希拉里支持者中有68％的人表示支持奥巴马。

　　“听说还是有不少希拉里的死忠不服气，决定转而支持麦凯恩。看来他们是选人不选党嘛。”我对Mary说。

　　“布什和麦凯恩没有什么本质区别，难道还想要另一个布什八年？”Mary有些激动地说，我们的口号是，“谁都可以，就是不要麦凯恩”。

　　这令人想起每次出发去canvassing之前，大家都会伸出左手、握在一起相互鼓励加油。为什么是左手呢？

　　“因为右总是不正确的。”Mary笑着说。

　　（作者为美国马里兰大学公共政策研究生、美国民主党全国委员会志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