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年宏观调控方向求解：调高通胀目标 财政政策扩张性改革

　　刘宪法

　　2008年中国宏观调控目标的政策选择难度很大，这种压力的两个重要方面，一是中国经济难以承受经济增长速度大幅下滑的痛苦；二是外部冲击的不确定性和不可控制性。就业压力要求GDP不能低于10%

　　说中国经济难以承受经济增长速度大幅下滑的痛苦，主要是基于中国的就业压力。

目前中国正处于工业化带动城市化阶段，大量的农村劳动力尚有待于向城镇转移，增加城镇就业岗位的压力很大。这就要求中国经济要保持一定的高增长速度。

　　据中国国家统计局今年1月公布的第二次全国农业普查数据，截至2006年底，中国农村共有5.31亿劳动年龄人口（即16周岁及以上具有劳动能力的人员），其中农民工总量接近1.32亿人。据中国农业部估计，中国现有农村剩余劳动力1亿人左右，而中国社科院学者蔡?估计真正剩余的农村劳动力最多为5800万人。自2003年开始出现的“民工荒”现象，也说明了农村剩余劳动力在减少。

　　然而还要看到，就业弹性系数也是处于下降状态。“九五”时期平均就业弹性系数为0.13 ，即经济每增长一个百分点，可带动就业增长0.13个百分点。但到“十五”时期，平均就业弹性系数下降到0.11。经济每增长一个百分点带动的就业增加量，由“九五”时期的94万人，减少到“十五”时期的80万人。2003~2006年，每年城镇新增就业人数在900万左右，2007年城镇新增就业人数上升到1200万，2008年的城镇新增就业目标是1000万人，其实现的难度是很大的。初步估算，如果要实现这个目标，2008年的经济增长速度就不能低于10%。

　　外部不可控最为复杂

　　外部冲击的不确定性和不可控制性，这个因素是最为复杂的。本次通货膨胀的起因是短期供给冲击，而其持续到现在的原因则主要是来自于外部冲击。

　　目前所出现的通货膨胀并不是中国所特有的，而是全球性的现象。据摩根士丹利的统计，当前世界190多个国家或地区之中，就有50多个国家和地区面临着二位数以上的严重通货膨胀压力，其中越南的通货膨胀率为25%、埃塞俄比亚为29%、委内瑞拉为30%。另据该机构统计，世界主要经济体中除了日本、加拿大、巴西等少数之外，绝大多数经济体当前的通货膨胀指标均超出其控制目标值的范围。就连一向特别重视控制通货膨胀的发达经济体，如欧盟、英国、新西兰和美国等，也不同程度上出现了物价持续上涨的情况。

　　普遍认为，造成全球性通货膨胀的共同原因是食品和能源价格的上涨，而食品和能源价格上涨的根源是美元贬值，美元贬值又是美国经济自身出现问题所造成的，特别是美国的次贷危机。这就给中国政府出了个难题??是美国得病，要不要中国吃药？

　　问题的复杂性还在于，即使中国的通货膨胀是从外部输入的，但是，其所造成的后果必须要由中国自身来承担。这确实是目前中国宏观调控不得不认真面对的问题。中国作为一个大经济体又不能把希望完全放在外部市场上，必须要有相应的主动性策略。

　　普遍理解，8%的经济增长目标是中央高层宏观调控部门所表示出的一种政策导向，即适当的放慢经济增长速度，或者说它是中国经济增长速度的底线，并不是实际要调控的真实目标。据我理解，经济增长调控的真实目标应该在10%左右。这也为明年腾出了调控空间，如果今年经济增长率增幅降到8%，明年就有可能到6%。由此分析，目前经济增长速度尚在中央宏观调控部门的目标范围之内。

　　下半年适度调高通胀目标

　　种种迹象表明，目前中央高层已经对下半年的宏观调控目标作出了部分调整，政策取向更加偏重于保持经济快速稳定增长。由“双防”（即防止经济增长由偏快转为过热、防止价格由结构性上涨演变为明显通货膨胀）转为“一保一控”（保持经济平稳较快发展、控制物价过快上涨）。下半年可能调整的宏观调控政策，首先是在通胀方面。

　　首先是适度调高通货膨胀控制目标。“努力把物价涨幅控制在合理的区间内”，这是否可以理解为只要下半年CPI的涨幅不再大幅反弹，全年控制在8%以下就是政府可接受的合理区间？总之，将全年CPI涨幅控制在4.8%以内，可能不再作为政府宏观调控的硬性目标了。

　　其次，可能逐步放开电力和成品油的价格管制。随着通货膨胀的持续，价格管制对资源配置扭曲的效应愈来愈凸现，政府为维持价格管制所付出的成本也越来越高，因此，逐步放开电力和成品油的价格管制势在必行。估计奥运过后，政府就会有所动作。近日国际石油市场出现了大幅波动，油价急剧下挫，这也为政府上调成品油价格创造了条件。随着夏季用电高峰过后，上调电价的时机也日渐成熟。

　　价格管制的放松紧度与CPI的走势紧密相关，特别是食品价格。可以肯定的是，下半年食品价格的涨幅将趋缓，国际粮价也会有所回调。生猪的生产经过近一年的生产周期，开始进入出栏的高峰期。目前“猪粮比”已经达到了9：1的高位，大大超过了6~7：1的比价平衡水平。因此，生猪价格的涨幅不仅会趋窄，而且也不排除有可能出现价格突然下降的情况。食品价格涨幅趋缓，为政府放开价格管制创造了空间。

　　根据从央行货币政策委员会第二季度例会透露出的信息分析，信贷结构的调整将成为央行下半年的工作重点。信贷政策的倾斜重点将放在中小企业和出口企业上。但是，在通货膨胀压力还在持续的情况下，货币供给总量还会控制在增长率18%之内，不会有大的松动。毕竟保持物价稳定是央行的天职。

　　财政政策下半年的四方面改革方向

　　从财政政策来看，2008年上半年全国财政收入比上年增长30%以上，税收增长30.4%，其中，国内增值税的收入增长了22.4%，增长幅度均超过了经济增长的幅度。财政收入和税收收入增长均高出名义经济增长速度约10个百分点，国内增值税增长高出经济增长2.6个百分点。2008年1~5月，财政支出增长31.1%，财政收入增长33.9%，1~5月实现财政盈余1.15万亿元。

　　总体来说，2008年的财政政策已经出现了扩张性的取向，财政支出扩大的意向比较明显，但是，截至目前财政政策的执行效果还是偏紧的。也应看到，上半年的偏紧，也可以为下半年的扩张创造条件。从总体上看，目前政府的收入政策尚有较大的调整空间。

　　第一，扩大政府的财政支出。随着四川汶川地震灾后重建工作的展开，政府财政支出的力度将加大。

　　第二，调高个人所得税起征点。如前所述，在通货膨胀时期，个人税负实际是增加的。个人税负的增加，不利于保持消费需求的稳定增长。因此，调高个人所得税起征点是比较现实的政策选择。

　　在通货膨胀时期，个人收入增长的很大部分会被物价上涨抵消。2008年上半年，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同比增长14.4%，扣除价格因素，实际增长6.3%，增幅比上年下降了7.9个百分点，低于实际经济增长速度4.1个百分点；同期，农民人均现金收入同比增长19.8％，扣除价格因素，实际增长10.3%，与实际经济增长速度基本持平。

　　2008年前两月，个人所得税征收增长了41.5%，增长率创出了历史新高位。由于个人所得税是根据名义收入征收的，所以，如果个人所得税起征点及税率不变，在物价持续上涨的情况下，个人的税负实际上是增加的。个人税负的增加不利于保持消费需求的稳定增长。上半年城镇居民人均消费性支出增长13.7%，扣除价格因素，实际增长5.7%，比上年降低了4.3个百分点。调整个人所得税政策迫在眉睫。

　　第三，降低或取消储蓄存款利息税。在目前已经出现储蓄存款负利息的情况下，再征收利息税实际上是极为不合理的。

　　第四，在全国范围内推行增值税转型改革。自2004年7月，国家在东北地区部分行业实施了增值税由生产型向消费型转型的试点。经过4年的试点，积累了大量的经验，在操作上应该说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之所以迟迟没有在全国全面推开，政府主要顾忌会对已经偏热的投资再加温。上半年，实际固定资产投资增长大幅下降，应该说，这是一个推出增值税转型改革的很好时机。由于目前政府尚顾忌投资出现反弹，估计增值税转型改革也只是在部分行业实施。最有可能入围的企业有：高新技术企业、出口升级转型的企业。

　　（作者为深圳综合开发研究院宏观经济研究中心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