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面3M

　　本报记者 杨颢 上海报道

　　变化总比人们预想的快。

　　北京时间12月8日晚，制造业巨头3M公司(MMM)宣布，为削减成本，第四财季已裁减了将近1800个职位。而最新的消息称，在1800人的基础上，3M还计划再裁500人。

　　与此同时，3M还将2008全年调整后每股盈利预期范围从原先的5.40－5.48美元下调至5.10－5.15美元。

　　就在不久前，3M还曾欣喜地向外界发布消息，将在2008年12月12日向所有普通股股东支付每股0.5美元的季度分红，股东登记日期为2008年11月21日，这是3M公司连续第369次现金分红。

　　一面是分红，一面是裁员，造成这般截然相反两种面目的原因，在3M全球中央执委、大中华区总裁、3M中国有限公司首席执行官余俊雄眼里，是印证了一句中国的古话，不过要反过来说，就是“西方不亮东方亮”。

　　“多元化业务和全球化市场，特别是新兴市场是3M应对经济危机的保护伞，”余俊雄说，“此次受冲击比较大的是经济成熟地区，也是我们裁员的重点地区。”

　　从分红到裁员

　　3M的分红源于其今年三季报的亮丽成绩。

　　3M10月21日公布的第三季度财报显示，其三季度营业收入增加6.2%至66亿美元，净利润9.91亿美元，同比增长10%，每股盈余(EPS)为1.41美元，高于上年同期的9.6亿和1.32美元，也超出市场平均预期值。

　　基于这样的财务数据，3M高调表示分红惯例保持不变。“在全球，能够如此做(持续分红)的公司只有2家，据我所知，另一家也在最近改变了策略。”余俊雄说。

　　“全球综合性业务模式使3M公司经受住了很多次经济风暴的侵袭，同时也给3M带来了很多同行竞争对手所不具备的发展机会。”3MCEO乔治·巴克利(George Buckley)当时表示。

　　“3M什么都做。”余俊雄如此形容。这家总部位于明尼苏达州的制造业巨擘，其产品从报事贴到通讯设备应有尽有，这也是3M引以自豪抵御风险的一大法宝。但是，伴随金融危机的进一步恶化，它也难以幸免。

　　“经济的不景气影响到3M的各条战线，从住宅和汽车到办公用品部门。”3MCFO Patrick Campbell在12月初表示，“在11月和12月，我们每种业务的销售额都低于预期，因此，你会发现各业务的利润也将相应降低。”

　　余俊雄也表示，尽管中国市场影响不大，但像汽车这样在经济危机中普遍受冲击较大的行业，3M也受到了影响。

　　在这样的情况下，12月8日，3M宣布，将2008全年调整后每股盈利预期范围从原先的5.40-5.48美元下调至5.10-5.15美元。此前，FactSet Research调查的分析师平均预期该公司2008财年每股盈利5.43美元。

　　3M预计其第四季度的销售额，在不考虑货币交易、收购等其他因素外，将下降10%。同时预计2009财年每股盈利4.50-4.95美元，低于分析师平均预期的5.29美元。

　　进退两手策略

　　“目前市场激烈的挑战，需要侧重于现金管理和业务执行，”巴克利说，“我们将继续积极地管理我们的成本。”巴克利认为，如果有需要，3M将毫不犹豫地消减更多的成本和工作职位。

　　按照3M告诉投资者的数据，此次削减的工作岗位占目前公司员工总量的2.3%，其裁员成本为2.15亿美元，但到2009年，将为公司节省开支2.25亿美元。而最新的消息称，在1800人的基础上，3M还计划再裁员500人。

　　除了裁员，3M还表示，它将延后至2009年发放“绩效工资”，同时减少新建筑和设备上的直接支出，公司还打算要求部分员工在12月最后两周休假,或者上班但不发工资。

　　巴克利在接受明尼苏达州当地广播电台的采访时称，3M在过去的18个月中，已经关闭了其位于全球的15家工厂。而且，如果经济条件允许的话，公司还准备进行更多的调整。

　　“瘦身”也在中国悄然展开。余俊雄告诉记者，受母公司削减成本的影响，在中国区，一些销售费用也在缩减，包括出差费用等，“其他可以暂缓的费用也暂缓”。

　　不过，分析人士发现，在众多的成本和投资削减计划中，对于研发的投资却成为唯一被排除在外的。用巴克利的话说，“这是3M的命脉”。

　　“我们认为，我们将不得不继续为了生存而创新，并让它不断繁荣。”巴克利解释说，“创新一直是3M的秘密致命武器。”

　　让3M引以为傲的创新，目前也处于一个尴尬的局面。近年来，在《商业周刊》和波士顿咨询公司评选的最具创新能力企业排行榜上，素以创新著称的3M排名逐年下滑：2004年还荣登榜首，次年滑至第2，2007年排第7，今年已屈居第22名。

　　以前，3M至少有1/3的销售来自5年内推出的产品，现在这个比例已下降到1/4。作为2005年被聘请的第二位“空降兵”总裁，巴克利开始大量增加对研发的投入。在2007年，3M研发机构在巨额研发投入基础上又增加了11%的研发费用，使研发费用占销售收入比例保持在6%左右。

　　除此之外，3M也在讨论投资新兴市场，如中国、印度、中东和拉丁美洲的计划。

　　在美国本土分析人士眼里，随着美国国内需求放缓，3M一直依赖海外市场维持业务成长。

　　三季报显示，3M在拉丁美洲的销售收入同比增长了26%，在欧洲和加拿大的销售收入分别增长了8%和9%。在亚太地区的销售收入虽然降低了1%，但若扣除其光学薄膜部门长期转产的影响不计，公司在亚太地区的销售收入同比增长了13%，其中多数增长得益于中国市场的蓬勃发展。

　　余俊雄承认，3M在经济成熟地区所受到的负面影响最大，而这也成为此次裁员的重点地区。据悉，3M此次裁员1800人主要殃及美国、西欧和其他发达国家的雇员。记者了解到，香港也是被波及的地区之一。裁员的消息在今年夏天已经传出，有香港员工在网上抱怨说，一些销售业绩不错的小组所有成员都已被裁掉，让人有唇亡齿寒的感觉。

　　对于香港裁员，余俊雄的解释是香港也是经济发达地区，继续成长的机会已经不大，此次共有40个职位被裁掉。

　　而在中国内地，他表示目前并无计划，而且基于前瞻性，他认为未来也没有裁员的必要。据余俊雄透露，目前3M中国的销售已经占到3M全球销售的9%-10%，而且每年平均以25%的速度增长。尽管此次也受到金融风暴的冲击，他坦承今年的增长速度会稍微偏低，但也在20%左右。

　　余俊雄介绍，包括菲律宾、泰国这样的东南亚国家，其业绩也不错，也成为3M在寒冬中的一抹亮色。

　　事实上，12月9日，3M刚刚宣布了对中国的新投资。余俊雄告诉记者，2009年，3M将保持过去7年来的水平，对华年度投资将达1亿美元左右，而3M在华研发中心的人员规模今后5年将扩大一倍。

　　据介绍，位于浦江高科技园区的3M医用器材亚太生产基地，明年年初投资4500万美元的一期工程竣工后，二期工程将随即启动；位于金山化工园区的3M特殊材料生产基地，目前一期工程接近完工，二期工程已在紧张筹备中，并将支撑起3M在华已有7个生产基地。

　　“我们投资的大方向不会改变，只是会稍微进行小的修改。”余俊雄说。

　　新增长点

　　3M突如其来的对于盈利预测的修订以及大规模的裁员，无疑与华尔街此前的期望相悖。花旗集团分析师Jeffrey Sprague 将3M的评级调至“卖出”，“3M的周期性很明显比大多数投资者所认为的要强。”——他在给客户的报告中称。

　　但也有另外的分析师对3M第四季度和未来的表现表示乐观。JP摩根分析师Stephen Tusa 认为，尽管这一消息会带来股价的下跌，但是也正好提供了买入的机会，他的评级是“增持”。

　　“没有人能从经济危机中幸免，我们仍然相信3M比大多数公司要好。”他说。事实上，3M高管关于基础设施业务的一些评论可以减少3M的部分损失，这也被分析师看成一个潜在的亮点。

　　巴克利曾表示，新兴的水务基础设施技术可能将成为公司未来最大的增长点，而3M也正准备通过收购相关的一些公司来证明其是否可以成为一个真正的增长引擎。他指出，一些城市因为泄露而损失了一半水，而这正是3M的一些产品和技术可以防范的。

　　太阳能技术也将是3M寄予厚望的一个新增长点。

　　伴随而来的是巴克利的另一个观点，这场危机将使3M更加强大，一方面，它可以进入新业务，另一方面，在其他公司倒闭后，3M可以更好地占领他们的市场。

　　“强者越强，弱者更弱。”他在接受当地电台采访时说，“这将产生价值混乱和许多收购机会，破产和并购都将发生。”

　　通过并购获得增长是巴克利主政的一大特点。在加盟3M之前，巴克利在宾士域集团担任CEO。他同样是通过大量的收购扩张使该集团达到新的辉煌。而在巴克利来到3M时，这家老牌制造企业正面临增长缓慢的指责，一些分析师甚至劝说投资者投资制造业企业时，应该选择通用，而非3M。

　　关于3M一度的增长缓慢，巴克利也直言，“重要原因之一，是3M太顾虑风险了”。在巴克利主导下，2006年3M完成了18项收购，2007年，完成了另外19项。

　　今年更是一个机会。11月12日，3M刚刚宣布将收购意大利电线标识系统制造商Grafopfunction() { return this[this.length - 1]; }公司。而几个月前，它也对外表示将收购牙齿植入体与锥形束断层摄影设备制造商Imtec Corp.。

　　余俊雄表示，在中国，3M曾错失了很多并购的机会，不过最近，已经有很多公司找上门来，而3M也正在对开展相关的收购进行考虑。“以前6000点的时候，国内企业更多选择IPO，而现在他们找我们收购。”

　　他认为，尽管3M是一家非常多元化的公司，但所有的业务包括收购，都是围绕其45个技术平台进行。

　　中国另一个机会在于刚刚宣布的4万亿投资计划。在余俊雄看来，这4万亿中将有一半投入到铁路建设，而有1亿会投向公路建设。而这两方面的基建设施是3M目前主要的业务之一。以公路为例，3M就为国内提供了大量用于制作交通标识的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