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保是个好东西

陈斌特约撰稿人

　　除了富人、穷人之间的财富再分配之外，社保是靠上一代"转移"下一代、退休者"转移"工作者的财富转移来维持运转的，因而对穷人和退休者是有利的。

　　社保是个好东西，不是说它是人人受益的免费午餐，而是说它能够通过对社会财富的再分配，有效地改善老百姓的生活。对于巨富寡头，它可能不是一个好东西，对于老龄社会的年轻人，它可能也是一种压力。

　　这里首先需要破除的，是“免费的午餐”的神话。因为只有剥除了神话支撑的结论，才最终是可靠的。当然，如果一顿“午餐”不需要任何人付出任何代价因而在任何意义上都是“免费的”，像其他任何神奇事物一样，那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但在真实世界，要做出一顿“午餐”，一定会消耗掉本来能够用于其他目的的稀缺资源，即使对吃的人是免费的，也一定有别的人为此付费，“稀缺性”正是经济学的第一课。

　　“社会保障”是重要的经济学课题，它提供各种名色的宜人的东西：养老保险、医疗保险、失业保险、工伤保险等，是政府精心烹制的全民盛宴。问题是，这场盛宴真的如许多人欢呼雀跃的那样费用全免么？这需要我们从社保的历史和原理中寻找答案。

　　最早实行社会保障的是俾斯麦时代的德国。1883年，德国颁布《健康保险法》，规定保险金雇主交1/3、雇员交2/3。雇员生病时，就能得到起码13周的免费医疗，并成立了专门的负责机构。1889年通过《伤残保险和养老保险法》，雇主、雇员和政府都出钱，不过，规定从70岁起才可领取养老金。1890-1909年德国的预期寿命男性为40.56岁，女性为43.97岁（FranzRothenbacher《TheEuropeanPopulation1850-1945》）。

　　养老是社会保障中的大头，其次是医疗，这是不奇怪的，因为养老和医疗的花费是人一生中最大的消费之一。精明的俾斯麦这么做，有两方面的考虑：其一，德国当时的工会运动风起云涌，医疗保险和养老保险的缴费，除了以个人名义缴纳的部分，还有以企业名义缴纳的部分，能够有效地缓解劳资冲突，同时为经济、社会的进一步扩张赢得空间。

　　其二，无论是谁的名义缴纳的费用，其实都是企业向个人支付的劳力价格的一部分，本质上都属于个人收入。社保安排只是使个人的收入结构发生了变化，一部分现金收入变成了社会保障，而个人保留这部分现金原则上在市场上也能够买到同样项目的商业保险。换句话说，建立社会保障制度，俾斯麦并不需要点石成金的技巧。

　　当然，社会保险和商业保险有一个重要的不同，即前者是强制的，个人只能选择买、只能选择买这么多，本质上是个人收入的一部分变成了社保税；后者个人有自由选择，个人可以自行决定购买或不购买、买多或买少。

　　人们相信，政府一旦给个人解决了养老、医疗和住房问题，个人就可以放心消费了，就可以扩大内需了。在他们看来，因为担心这些问题，所以消费者要把钱储蓄（储蓄即投资，即未来消费）起来以备不时之需，抑制了消费；如果政府帮个人免除了这些后顾之忧，消费者就愿意动用储蓄，提升消费了。

　　当然，即便这在逻辑上完全正确，也不表明社保就是人见人爱的。因为政府不会凭空变出有价值的物品来，它能够花费的钱只能通过抽税来实现，现在征税是抽税，发行政府债券是抽税，印钞票也是抽税。换句话说，政府作为管理者在社会各阶层间进行财富的再分配，试图保证老有所养、病有所医，自然也会得罪一部分人（既得利益者），同时增加另外一部分人的负担（健康工作者）。

　　既然社保不是免费的午餐，那它的好处体现在哪里？好处肯定是有的，对谁都没有好处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存在，只对少数人有好处的事也不可能这么长久。以养老保险为例，德国2006年的费率是工资的20.30%，一般雇员能拿到相当于退休前净收入的70%。这个费率不是固定的，2003年是工资的19.5%，2004、2005年又涨到19.8%。由于人口老龄化严重，工作者缴费的费率越来越高，以支撑日益庞大的社保开销。

　　这里面蕴含着社保的最大秘密，除了富人、穷人之间的财富再分配之外，社保是靠上一代“转移”下一代、退休者“转移”工作者的财富转移来维持运转的，因而对穷人和退休者是有利的。

　　是的，社保不是免费的午餐，但对一部分人来说确实是免费了（付费的是别人），这是社保存在的最大理由。其最大的好处是能够迅速提高普罗大众甚至是整个社会的当前生活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