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碚：我们向何处去　从当前宏观经济形势看中国产业发展的前景

　　2008年11月29日首届中国经济学家年度论坛暨中国经济理论创新奖颁奖典礼在北京大学隆重举行。搜狐财经(相关:理财 证券)作为本次活动的网络战略合作伙伴从现场发回精彩报道。如下是金碚的精彩发言：

　　金　碚：

　　刚刚杨教授讲了宏观经济的分析，很悲观的估计，我不否认悲观的估计，但是我想在悲观的过程中，我想讲一点积极的因素。

　　我今天要讲的是我们向何处去：从当前金融危机来看中国的产业发展，李扬(李扬新闻,李扬说吧)也讲到，金融危机的产生是实体经济层面和金融层面虚拟经济层面产生的关系。我们讨论向何处去，首先我们要看我们现在在哪里？先看看美国在哪里，美国为什么发生这次金融危机？我是从实体层面看这个问题。上世纪上半叶，整个世界从工业化发展长周期来讲，进入石油和汽车的时代，整个的世界经济实体层面基于石油工业、汽车工业、航空工业等，这样一个经济状况到了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中后期，大家知道产生石油危机，石油危机之后，紧接着有经济的箫条，这个时候全世界在说，下一轮人类还有没有希望，经过OECD找了一批专家，科学家、企业家、经济学家在一块研究，有没有希望呢？还是有希望的，下一轮就进入以通信信息、技术为中心的一轮新经济的时代，那个时候从八十年代开始，世界经济进入新一轮的时代。所谓新经济时代，很多人认为进入新经济时代以后，全世界的经济增长不再依赖于资源，周期可以很短，因为不受资源的约束，靠人的脑力和创造可以发展，靠高技术。好景不长，2000年，纳斯达克指数崩盘，预示着高技术是一个好东西，但是投资人没有信心，为什么高技术是一个东西呢？投资人没有信心呢？是因为高技术产业盈利模式没有解决，有研究说，为什么纳斯达克指数会崩盘，是因为人民看不到一个好产业的发展，为什么能够持续地盈利，靠什么东西持续地盈利呢？像巴菲特所谓股神顶级投资人不投资这些行业，他和比尔盖茨是好朋友，他甚至他不买微软的股票，理由就是这是一个好东西，它怎么样持续地获得利润呢？这个东西靠三个东西支持，第一靠垄断，第二靠许可制度，你可以做，别人不可以做，第三靠专利制度，总而言之靠垄断，如果没有垄断，行业竞争，行业的特点正因为不要资源，耗费很低的资源，学经济学的同志都知道，如果是竞争的化，边际成本是零，或者是趋于零，如果是竞争，投资人没有受益，在这种情况下，实体经济往哪里去，金融有这么大的金融资产，往哪儿去？美国政府也想做好事，给老百姓解决住房问题，大量金融资产仍然进入最传统的产业。我们看到，次贷危机中，最传统的产业里面一旦出了问题，整个经济要动摇，世界进入高技术产业，已经进入到新经济时代，为什么高技术产业没有成为中流砥柱，当传统产业出了一点问题，要倒塌呢？美国人为什么没有信心，到底要发展什么样的产业，为什么汽车行业是上一轮经济的很支柱的产业，当三大汽车公司出现危机的时候，为什么那么紧张呢，它不是夕阳产业吗？所以，美国在哪里？美国要恢复信心不容易，告诉投资人什么产业是好产业，不仅是有前途的，而且是能赚钱的，少一条，投资人都没有信心。

　　我们看中国，中国在哪里？改革30年，国际地位、国际谈判的筹码，想一想30年，到底是什么成功了？拿得出手的东西是什么，就是工业。但是中国人不知道感恩，现在的问题都是工业导致的，资源的消耗、环境的污染、打工仔苦难的生活，都因为发展了工业，所以不要发展了。中国所有的问题离开了工业能解决吗？就算吃饭吧，中国有13亿人口要吃饭，要种粮食，没有重化工业，没有化肥能养得起13亿中国人吗，没有水利能养得起中国人民吗？几乎所有重大问题都要依赖于工业解决。我们说工业不重要了，下一轮不用发展工业了。地方政府、企业不知道干什么了。地方人民感觉是花钱的是爷爷，赚钱的是孙子，那样一种心态，动力在哪儿？什么叫资源？地球上的物质怎么样分成资源还是垃圾？取决于技术工业能力。世界上任何物质都是资源，没有发达的工业，好好的物质也成不了资源，所以中国的资源问题怎么样解决，环境问题怎么样解决，不是靠不发展来解决，而必须靠技术的发展。很多问题都很误导。中国发展没有土地了，如果中国缺地，我不知道世界上哪个国家还有地。中国土地问题在什么地方，党政军民，工农商学兵，大家都圈地，老百姓买一点房子就觉得用了很多地，其实老百姓用得地很少的。老百姓住房用得地，在中国占得比重是远远地低于美国，工业在节约用地上，绝对比农业节约用地，也比农业节约用水，农业是耗水最多的产业。我们看到中国的奇观，北京没有地了，全世界哪个城市有北京那么多大院？政府精简人员从来不精简地和房子。中国是农民的国家，农民最大的愿望就是当地主，进了城要当业主，业主也是地主，大家都要地，中国盖一个企业看看，圈的是地，高新技术开发不是搞工业，就是圈地。日本密集工业放在一块，没有那么大地。本质上是没有地了，不是没有资源了，资源是有的，不要给大家一个幻觉，中国已经没有资源了，中国再发展工业没有前途了。

　　所以，下面一个问题是，中国现在已经走过了工业吗？我们现在到底在哪儿？我们像美国这样的次贷危机都没有经过，美国还没有走过石油时代，石油时代至少还有20年，还没有走过汽车时代，美国高技术产业比我们发达得多，也不敢忽视最传统的产业。从现实来看，中国前途在哪里？其实全中国各个地区老百姓都知道，中国前途在哪里，就是继续工业化，没有路可走，这条路必须要这么走。当然工业化不止发展工业，工业发展经过了一个中后期的阶段，工业化的发展会带动结构的变化，会导致社会发展，政治的进步。不要一说工业化，就觉得没有前途，鞋穿在谁脚上谁知道舒不舒服，地方为什么都得搞工业，都失去理性了吗？不是那样子的。

　　金融危机产生很多困难和危机，但也出现很多的有利的因素，抓住机会也许会使中国工业化再长一个台阶。几个因素，第一个因素，中国长期以来确实是处于资源短缺的时期，资源一定是短缺的，但是在金融危机这个时期内，资源短缺暂时有所缓解，对商业发展来讲就是一个机会。

　　第二，在金融危机的过程中间，宏观经济趋松，这就使得过去不能做的事，没有条件做的事，在经济过热的时候做不成的事，也许有一个比较短暂的机会能做。

　　第三，国际资产的价格会大幅度下降，这时候至少给企业特别是好的企业战略选择有了空间和机会。当然中国是不是到外国资产抄底的时候，要看有没有本事，没本事进去就完了，但是不排除至少有这种机会，但是不是说你都有这个能耐，机会总是有的。

　　第四，中国很多产业，在这次金融危机的过程里面，可能经过一次“精洗”的过程，确确实实有些当时盲目发展，盲目扩大规模的那部分企业会受到灭顶之灾，但是有一些好的企业不会有问题，不用担心，比如我们到了江苏省，哪怕最传统的产业，纺织业里头也有一些好企业，没有问题的。所以，经过这一轮金融危机，工业经过一轮精洗之后，也许企业群体竞争力会上升。

　　第五，在这次危机中间，中国的国际地位会显著提升，在国际规则的谈判上，中国的筹码会增加，所以中国做很多事情国际压力可能会减弱。比如说奥巴马上台，如果没有金融危机，一定倾向于对中国施压，金融危机情况下牌不好打，他要看看中国的眼色，中国谈判的地位在提高，在WTO谈判过程中，我们已经可以进入7方核心谈判的小组里面。

　　第六，这次金融危机会增强发展的意志，改革的意志，不要三心二意，中国还没有走过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中国没有走过工业化必经的阶段。改革开放30年来基本的经验——用发展来解决发展中间所出现的问题，这个原则是正确的。世界上很多人类做的一些错事，很多大错，往往都是在美丽善意和神话忽悠中铸成的。我们不能够坐在办公室里、楼房里城市人的想法、城市人的美意，想象13亿人的愿望。我上次听电视上讲一个座谈会，王蒙讲了一句话，大家都在说打工的人怎么样辛苦，打工人确实辛苦，但是我到农村做过一个调查，农民说，你认为改革开放以来，最好的政策是什么？哪个政策是最好的，最好的政策就是让我能够到城里打工，我打了工才可以赚到钱，回家才可以盖房子，才可以娶媳妇。打工是不是辛苦？很辛苦，但是这是工业化的过程，所以不能饱汉不知恶汉饥。享受城市化成果的城里人，说现在不能发展了，中国还有10亿人没有享受到工业文明的成果，就说工业化应该停止了，如果这样子怎么会有信心，金融的信心从哪儿来？尽管在危机中间一定有积极的因素，企业在困难中间要找到摆脱困境的办法，一定能提高竞争能力，只是在方向上、政策上，政治路线告诉大家，中国现在要干什么？大家还要一心一意求发展，把工业化下一段的路走过去，中国一定会有更加辉煌的下一个阶段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