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政协委员吴焰:以保险机制激活农村金融-搜狐财经

【广州日报、搜狐财经两会联合专访系列】：

　　对话政协委员吴焰:以保险机制激活农村金融

　　——访全国政协委员、中国人民保险集团公司总裁吴焰

　 3月3日至13日，2009年全国两会召开期间，搜狐财经特别推出 “2009年全国两会系列访谈”，邀请高端人物、知名代表、委员、基层代表委员等做客搜狐财经，就民众关心的两会热点，与网友进行在线交流。

　 2月26日，广州日报、搜狐财经联合专访了全国政协委员、中国人民保险集团公司总裁吴焰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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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乡二元结构矛盾亟待化解

　　主持人魏喆：您今年总共准备了7个提案，其中大部分是与农村相关的，为什么如此关注农村问题？

　　吴焰：针对农村国家已经连发了3个一号文件，中央一直关注农村。我们说改革开放30年来国家的农村变化是巨大的，但是细看一看有很多并不乐观的状况，如今城乡二元结构在某些方面的矛盾问题更加凸显。

　　过去在计划经济体制下形成的城乡二元结构，城市居民和农村居民在身份上，在获取社会保障方面是存在巨大差异的。这种城乡二元结构也影响到生产要素的支配的有效性，以及对生产产品价格的制定的合理性。在市场经济体制下资源更多的要市场来配置，但我们发觉在农村这个市场当中更多资源的配置还是由政府主导，这是一个非常突出的现象。

全国政协委员、中国人民保险集团公司总裁吴焰

　　此外，在获取再发展的能力方面，城乡二元结构的矛盾更加突出。简单的讲，比如城市生产者为了改善生产条件，获取相应的发展能力，可以贷款，有很多可获得贷款的条件，有一些抵押物，甚至办企业的时候可能会通过多种途径融到需要发展的资金。而在农村要获得再发展的能力却受到很多方面的制约。比如说农民要获得再发展的资金，首先他没有更具法律效率的抵押物，市民可以拿房屋作为抵押，而农民的房屋几乎没有抵押价值。而农民联产承包的土地也不能作为一个贷款的抵押。

　　这就暴露出一些问题，如果说一方面城市可以通过市场的手段获得再发展的能力，而农村农民更多的是靠政府的资助和补贴，而不能通过有效的市场机制和手段获得再发展能力的话，那么农村在市场经济体制下城乡二元结构的矛盾会更加突出。

　　首先我们应该看到这样发展会使差异加大。看08年9月份人民银行的统计数据，我国农户贷款的余额1.23亿，这1.23亿在整个贷款余额中占的比率是极低的。按十七届三中全会说的解决城乡二元结构问题，到2020年农村应该具备跟城市相同的发展能力，这个发展能力一个是政府的支持，另一个是农民要有能够通过市场的手段获得所需资金的能力。

　　再一个问题，在计划经济体制下，那时候农民的保障完全靠自己，现在看来，虽然现在农村有低保，但现在这种情况下城乡保障状况的差异又是非常大的，它构成了在市场经济体制下城乡二元结构一个更加凸显的矛盾和问题。

　　其三，当农村的发展变革带来了农村居民的就业方式和基本属性的变化，当我们看到今天大量农民以外出为他的生产方式的时候，我们过去对农民属性的界定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而对他的一些基本权利保障方面也极为缺失，一个农民在一个城市生活了很多年也不能真正成为这个城市的一员，这是很关键的一个问题。

　　经过这30年的发展变革，城乡二元结构很多矛盾和问题在逐步化解，但我们也注意到一些矛盾在凸显，我们就应该在新的形势下高度关注这些矛盾的凸显。

　　从实质上解决农民增收问题

　　主持人：解决农村、农业、农民问题最根本的还是要让农民富起来，国家这些年也做了很多努力帮助增加农民收入，在您看来，如何才能解决农民增收问题？

　　吴焰：农村作为中国社会发展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农村这个市场如何有效的被带动起来关系着我国整个社会的发展。针对这个问题我们看到中央目前的一些政策是倾斜于农村的，比如说家电下乡，在这个问题上我认为应该从农村纯粹性生活市场的带动和农村生产型农村消费市场的带动两方面来看，如果我们简单看只是让农民买得起城镇的工业品，给予一些工业品的价格补贴，这固然是当前的一种有意义的举措，但从更长远的角度来讲，根本的还要解决农民增收的问题。这必然又涉及一些深层次的问题。

　　其一，我觉得解决农民的增收问题首先要加大对农业生产的投入，不管是政府对农业生产的支持、保障，还是农民个人敢于对农业生产做更多的投入，或者我们金融机构敢于或者能够对农业加大投入，这个前提还要定位在支持农民扩大再生产，如果不能这样就仅仅是一个概念上的要求，或者是一个口号。

　　其二，农民增收的某些政策需要完善。比如说大宗农产品价格的问题，政府这些年来做了大量的工作，但是在实际工作层面又有些不尽如人意的事情。比如说08年曾经出现过的境内外的粮食差价非常大；第二个现象，中央国务院一再讲要确保我们国家的粮食安全，这里面另外一个问题就是我国的粮食供给可能会不足；第三个问题，比如我们到东北看到我们的农民有很多囤积的粮食卖不出去。这些现象哪个正确呢？农民不能通过种粮增产进而增收？这是一个什么问题呢？如果说我们的基本面，就是农民种粮，像这样大宗战略性的农业产品和物资，这是事关国家战略利益的问题，那么农民作出了如此重大的贡献，为什么农民不能依托它通过市场机制增加收入呢？

　　另外一方面我们看，比如说一个一般意义上的产品，如果有差价，我们完全可以把它销到国外去取得中间的差价，而粮食问题难以做到。那么我们能不能鼓励农民通过自身的经营实现国家的战略意义，但是现实的问题是什么呢？我到福建一个村去调研，我说你们的粮食差价补贴是怎么补的？是按户头来补，还是按土地承包额来补？他说是按土地承包所有人来补，就是说种粮人没有得到实惠，补贴被土地承包的人拿去了。

　　去年有关会议我们谈到了这样一个问题，在控制CPI的时候要客观的看CPI的构成，某个年度CPI的上涨不是工业品价格的上涨和原材料价格过度上涨造成的，而是农产品调价所带来的，在这个问题我们能不能给予一些容忍度。

　　其次我谈到关于农村这个消费市场，农村这个市场是生产性的消费市场，或者是以生产性消费为主要特征的市场，就是说农民基本上把它货币化的收入用来买农业物资、买粮种、买化肥等等这些东西。所以说我们政府的着力点应该多从生产性消费考虑，先通过鼓励性生产性的消费鼓励农民增收，再转到鼓励到农民在生活上的消费。还应该看制约农村的生产消费增长的因素是什么？首先看农民本身有没有钱，即有没有简单扩大再生产的能力；其次农民的投入如果损失他能不能获得必要的补助和补偿。那么这就是一个他能不能得到的问题？这里就出现了一个所谓的悖论，中央说加强对农村贷款的支持，而农民想去贷款又拿不到，所以年复一年的去看中央银行农村贷款的额度，这个数字整体而言实际是偏低了。希望在这个问题上，相关的政策能够有针对性的解决这些问题，而不仅仅是停留在要求上。

　　推进农村小额信贷保险

　　主持人：国家一直倡导发展农村金融，推动农村小额信贷，可是感觉进展缓慢，原因是什么？接下来有应该如何在农村推进小额信贷？

　　吴焰：农民生产不光受市场的影响，受自然灾害的影响也是极为突出的。他完全跟城市居民生活在不同的境遇，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就提出这样的观点，要通过政府和金融机构，包括银行和保险机构，与农民这三方形成有效的机制，来实现中央国务院提出加大对农业投入这样一个现实和长久的目标。

　　在这里面我们看到农村一个现实很难突破的问题是什么呢？银行讲的现实问题是，他到底拿什么来做担保、做抵押，银行不可能像对待城市一样，把贷款者今年的收益作为质押，在农村市场银行的确很难这么去做，所以我们就提出应该大规模去推小额信贷保险。但是在小额信贷保险方面，现在的安全是靠基层跟农村信用社和农村去做沟通，它推进的覆盖面毕竟是过于窄的，推进的幅度我认为是偏小的。那么是不是我们在提出要求的时候我们的某些部门应该有整合的力度，比如说对种粮大省作为区域性相关战略政策的协调进行推动。小额信贷保险我们是不是还可以反向去做，拿他向保险公司买的保单，再去信用社到银行做小额信用贷款的抵押，这些都是非常有效的方式，但是我们感觉到现在银行、政府、保险机构、农村这几个层面的协调还是严重滞后的。另外一方面，货币部门要能够向农村贷款，还取决于农村信用环境的改善。

　　改善农村信用环境

　　主持人：农村信用环境如何才能改善呢？

　　吴焰：农村信用环境我认为不是简单从立法或者道德教育上就能解决的问题。要使农村信用环境得到改善，首先我们要着眼于建立一种相互协作和保障的一种制度，比如说银行的职能和保险的机制，我认为引用保险的机制对于改善农村的信用环境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它是极为可行的举措。这一点以我们去年的实践可以充分证明。

　　我还想举一个例子就是去年雨雪冰冻灾害，中央鼓励农民养猪，而出现了这种情况没有农民和银行的抱怨。仅人保财险我们补助了7万多头死亡的农繁母猪，其实就是从前年年底到去年一月份农民买的农繁母猪还没有取得实际的效应，再有几个月的时间就可以进入繁育期，我们调研这三个月一头农繁母猪是750块钱，这对农民而言是一个没有形成效益投入的损失。包括种粮和新疆的棉花种植，保险机制的引入使农村的信用环境改善了，这是从法律上解决不了的问题，我可以讲《物权法》在农村有一定的效应，但它不是最有效的，因为我们不可能拿农民的宅基地做抵押。所以说改善农村信用环境就会使银行给农民贷款，对加大对农村的投入是极为有利的事情。实际上保险机制的引入能够改善农村信用环境，能够扩大农村的生产型消费，同时使农村在遇到灾害损失的时候得到充分的补偿，这对于农村生产资金链条的不断裂，农村生产的持续稳定有着重要的意义。

　　重视征地农民的养老保险问题

　　主持人：刚才我们谈及了城乡二元结构、农民增收和农村金融的问题，接下来能给我们谈谈农村社会保障方面的情况吗？

　　吴焰：如今的农村已经不是计划经济时代的农村，农民赖以生存的不再是土地，外出打工成了他们的另一种谋生方式。我们既要看到农民有与城市居民相同的保障需求，也要看到农民还有特定的保障需求，尤其在当前对特定的保障需求我们要给予高度关注，比如说农民工进城不能有效的获得人身伤害保险，农民就像一把沙子，向城市撒去的时候，农民在城市就业的形式是多种多样的，就业的特征使农民的保障肯定有很大的缺失，我认为农民的意外伤害保险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这个问题目前由政府统管，而他的统管没有使大量分散性就业、临时性就业的农民工获得充分的保险。

　　大量农民工的转移和就业方式的变化深层次的原因是很多农民工已经失去了土地。当他能够在城市中取得劳动收入的时候问题不大，而他的劳动收入中断，又没有土地，这些农民给我们这个社会未来带来的问题是什么呢？可能带来的就是这个社会的不安定。所以中央一再强调的是居安思危，那么这个危在哪里？我们现在可能意识的不是那么深刻，就是对征地农民的养老保险问题，我认为应该在政策层面尽快的推动，使得这些农民有基本养老保险的保障。

　　建立健全农业保险长效机制

　　主持人：除了刚才谈到的几个大的问题，在农村问题上您还有什么提议？

　　吴焰：近年来，得益于中央的政策支持和政府的正确领导，我国农业保险保费规模和保险覆盖呈现快速扩张态势。2007年我国政策性农业保险机制实现实质性突破，中央财政开始对农业保险给予保费补贴。2008年，我国农业保险保费收入突破110亿，是2003年的25倍以上，实践证明，保险在服务农村社会发展方面发挥了越来越显著的优势。

　　但是由于历史起点低，农业保险经营风险本身较为复杂，潜在损失规模巨大，现实发展面临很多困难和问题，突出表现在农业保险长效机制的建设相当滞后。具体表现在：对农业保险定位不明确，中央财政对政策性农业保险的补贴范围和补贴品种有限，扶持优惠政策缺乏稳定性，有些地方财政补贴结算程序较多、资金划拨和清算手续办理较迟缓，农业巨灾风险保障机制缺失等。

　　我建议从五方面来建立健全农业保险发展长效机制。一是加快推进农业保险专门立法工作，为发展农业保险失业提供法制保障。二是加大对农业保险的财税政策支持力度，进一步规范财政保费补贴资金管理办法。三是结合集体林权制度改革，加快建立政策性林业保险制度。四是加快建立财政支持的农业巨灾风险分散机制，有效防范和化解农业巨灾风险。五是加快建立健全农业保险监管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