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国际集团（AIG）已成政府救助资金“黑洞”

本报实习记者 杨博

　　2008年刚刚入秋，华尔街上演了惊心动魄的一幕，主角就是赫赫有名的全球保险业“龙头老大”——美国国际集团（AIG）。

　　9月15日，受投资评级下调预期及公司大幅举债等消息的影响，AIG股价大幅下跌，单日跌幅高达61%，市值一天内蒸发近180亿美元。大量恐慌性抛盘将该股当日成交量推高至7.38亿美元，相当于以往15至20个交易日的总和。次日，预言不幸成为现实，三大信用评级机构同时宣布下调AIG评级，该公司股价再度跳水超过70%。

　　与此同时，在大洋彼岸的新加坡、香港等地，成百上千名投保人似乎感受到了“随时变天”的可能，纷纷涌到美国友邦保险公司(AIA)在当地的客服中心要求退保。AIA是AIG的全资子公司，主营保险业务已逾70年，分支机构遍布亚洲各地。

　　评级下调造成市场大幅波动，各地的退保潮也使公司信誉度大跌，骤增的解约压力让AIG瞬间陷入资金流动困境。

　　就在“命悬一线”的危急时刻，美联储一改此前放任雷曼兄弟破产的冰冷态度，宣布向AIG提供850亿美元的过桥贷款，并正式接管了这家全球最大的保险商。

　　事后，美国媒体普遍分析认为，AIG的业务辐射面非常之广，属于那种“大到不能倒闭”（too bigtofall）的企业，美国政府出手拯救AIG，就是拯救该集团遍布全球的交易伙伴，更是在拯救全球的金融体系。

　　3月15日，美联储主席伯南克在接受媒体访问时强调，救助ＡＩＧ是唯一让他气愤和焦虑的事情。他说，这家公司过去一直在下各种无节制的“赌注”，当这些“赌注”失败之后，公司已经把美国置于一个困境，如果公司破产，那么整个金融系统将遭到破坏。

　　“保险帝国”规模巨大

　　1919年，怀揣“淘金”梦的美国冰淇淋销售商斯塔尔（CorneliusVanderStarr）来到远东金融中心——上海。在这里，他创建了一家小型保险代理机构——美亚保险公司（AAU），主营火险业务，这就是AIG的前身。斯塔尔从一开始就提出，要向竞争对手无法染指的市场销售保单，这是其赚钱理念，也在后来成为了AIG的企业文化核心。

　　不过，AIG的业务开始逐步扩大并成为全球最大的保险商则要从1968年说起。

　　当年，43岁的汉克·格林伯格(HankGreenberg)登上了AIG的帅位。这位经历过诺曼底登陆的美国老兵不仅继承了斯塔尔的开拓精神，还将独断大胆的经营风格发挥到极致。凭借犹太人特有的精明与强势，格林伯格在他掌权的38年里，将AIG的市值从3亿美元推升至1730亿美元，业务辐射到全球135个国家，旗下拥有4300个分支机构，雇员达到10.6万名。在巅峰时期，公司年净利润达140亿美元，总资产规模近1万亿美元，在《财富》世界500强排行榜上跻身前十，成为了名副其实的“保险帝国”。

　　然而，过度强烈的业务开拓意识在带来活力的同时，也带来了扩张的漏洞风险，庞大繁杂的业务范围和分散的组织结构使得AIG的内部监管乏力。2004年，AIG曝出会计丑闻，格林伯格被迫辞职。他的离开似乎也带走了AIG的好运气，三年后，一场空前的金融危机呼啸而来，AIG的摩天大楼开始摇摇欲倾。

　　千里之堤 溃于蚁穴

　　从飞机租赁到退休基金，从伤亡赔付到债务担保，AIG的业务范围可谓无所不包。但谁会想到，最终放倒这个庞然大物的，恰恰是其旗下规模最小的金融服务机构——总部位于伦敦的AIG财务产品公司（AIGFP）。

　　AIGFP成立于1987年，是AIG负责金融产品交易的全资子公司。它就像一个对冲基金，专做金融衍生品市场交易，奉行的经营风格是“快进快出”。AIGFP最初只经营利率相关的交易，但在1998年，该公司接受摩根大通金融衍生品专家的建议，开始大量购买和发行以次贷为抵押品的债务担保证券（CDO），同时大举介入信用违约互换业务（CDS）。这成为了后来引爆AIG危机的导火索。

　　CDS产品的推出让AIGFP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尝到了甜头，到2005年，AIGFP账面上的CDS交易额已达到5000亿美元，成为其最主要的经营业务。而凭借着母公司AAA级的金字招牌，AIGFP在担保市场上也如鱼得水，业绩突飞猛进，从1999年营收7.37亿美元暴增到2005年的32.6亿美元，成为AIG集团收益的“台柱子”。

　　但是，在全球流动性泡沫破灭之际，次贷市场垮台掀起的金融风暴让CDS产品开始出现巨额亏损，随着住房贷款违约率的迅速上升，AIGFP所造成的亏损越来越大。由于AIGFP是投资银行而非保险公司，其亏损需由母公司AIG负责。据2007年底的数据，仅在CDS产品上，AIG的担保总额就高达5273亿美元。AIGFP一下子就从“摇钱树”变成了“财务黑洞”。

　　“大到不能倒”的获益者

　　2008年9月15、16日这两天注定要在美国金融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短短48个小时里，美国政府拒绝了雷曼兄弟的贷款申请，眼睁睁看着这位华尔街的大佬倒下，却在一天后为同样身处险境的AIG提供了850亿美元的贷款。这似乎传达了这样一个信息：雷曼兄弟可以倒，但AIG却不能。

　　相对于雷曼较多的美国境外投资业务，AIG的保险业务遍布美国本土的各个商业领域，并与全球金融系统密切连接。一旦倒闭，其在美国乃至全球范围内引发的“多米诺骨牌”效应有很大可能给实体经济带来巨大冲击。即使再不情愿，美国政府也不会轻易将自己在保险领域的“一只手”砍掉。

　　不过，AIG的问题严重性还是大大超过了预期，850亿美元远远无法补上这个资金“黑洞”。2008年10月8日，AIG又向美联储申请了378亿美元的贷款，但这样似乎也还是不够。本月初AIG公布的财报显示，其2008年第四季度净亏617亿美元。数据一出，道指瞬时被拽下6800点。无奈的美国财政部和美联储只好再次出手，又注资300亿美元为AIG纾困。

　　AIG究竟还有多少漏洞未补？AIG如果垮掉又会对市场有多大冲击？谁都无法预测。但是，美国政府的救助思路似乎日渐清晰——一切以救活AIG为目的。这可以从伯南克的言辞中得到佐证：“因为讨论AIG的事情，我几次摔掉电话。我理解为什么美国人民对AIG的事情感到愤怒，因为这绝对是不公平的，纳税人要用自己的钱支持一家逃避监管肆意赌博的企业。但我们别无选择，否则受波及的不仅是金融体系而是整个美国经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