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中俄罗斯外交的逆势反击

赵华胜复旦大学俄罗斯中亚研究中心主任

　　金融危机对俄罗斯的冲击是双重的，一方面它迟滞了俄罗斯强势崛起的势头，另一方面它影响了俄罗斯国内政治的生态。

　　从2000年普京担任总统后，俄罗斯经历了一个长达8年的经济复兴时期，来势之快令世界震惊。在这个过程中，缔造了这一切的普京成了俄罗斯的民族英雄，他的业绩被认为堪与彼得大帝相比。还在他仍然年轻健在并当权的情况下，他已经成了一个神话。

　　对发轫于美欧的金融危机，沉浸在辉煌中的俄罗斯最初并未过于在意，它认为这与俄罗斯关系不大，甚至俄罗斯可以逆势而起，但后来的结果证明这是一个错误的判断，俄罗斯和普京都为此付出了代价。进入2009年后，金融危机对俄罗斯的影响开始强烈显现出来，经济状况的恶化自然带来了政治上的效应，普京作为政府总理成为批评的焦点，反普京的游行示威也在一些城市出现，虽然普京依然受到俄罗斯民众拥戴，但他的光环已有所减弱。

　　在国内经济遭受重挫的状态下，俄罗斯在外交上却锋芒不减，频繁出手。这让人再次看到了典型的俄罗斯式外交风格：敏于捕捉时机，敢于使用力量，精于放大实力，巧于利用关系，善于逆势反击。

　　俄罗斯外交四面出击，多管齐下，咄咄逼人。去年8月，它打赢了对格鲁吉亚的战争，宣布承认阿布哈兹和南奥赛梯独立，迫使西方不得不面对现实。去年12月，它在委内瑞拉举行军事演习，把它的战略轰炸机和巡洋舰开到了美国的“后院”，并顺道去了古巴。今年2月，美国在吉尔吉斯斯坦的军事基地被要求撤出，俄罗斯被认为是真正的主谋。同月，独联体集体安全条约组织决定建立联合战术反应部队，搁浅多年的俄白统一防空体系也正式形成。在阿富汗，美国深陷于困境之中，俄罗斯也引人注目地活跃起来。俄罗斯外交部长刚刚对阿富汗进行了访问，它倡议的阿富汗问题国际大会不久后也将在莫斯科举行。俄罗斯显然有意在这个它20年前黯然退出的伤心之地重建影响。

　　在国际金融危机的强烈冲击下，现行国际金融权力结构出现动摇，新兴经济大国要求增加它们话语权的呼声高涨，俄罗斯适时把对单极世界结构的挑战从政治领域扩大到了经济领域，提出了改造单极经济世界、建立多极经济世界的主张。这一提法和主张显然比小打小闹地多争一点话语权来得彻底和大胆。

　　可以说，在向以欧美为霸主的国际金融体系的挑战当中，俄罗斯是冲在最前面的国家之一。以代表新兴经济力量的“金砖四国”（中国、俄罗斯、巴西及印度）为例，俄罗斯是“金砖四国”对话机制最积极的推动者，它首先倡议了四国外长的对话。在金融危机的背景下，俄罗斯对“金砖四国”的重视有增无减。一方面，俄罗斯把“金砖四国”作为“改革全部战后金融和经贸框架”的利器，另一方面，它还认为“金砖四国”是把世界带出经济危机的先锋，而且，没有“金砖四国”的参加，任何重大的世界问题都难以解决。

　　今年3月，俄罗斯针对即将在4月召开的“20国会议”提出了八条建议，其中最具革命性的是要求加强对主要国际储存货币发行国的外部监管，建立超国家的国际货币，由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或其他独立的国际金融机构发行。俄罗斯的主张或许不会被接受，但它向传统国际金融秩序的挑战却极具视觉冲击力。

　　转到亚洲。显然，如果说金融风暴改变了俄罗斯的外交格局，把它的重心从欧美吹到了亚洲，那是过分夸张了。不过，如果说金融危机使俄罗斯的亚洲外交有所加强，则有一定道理。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是，在俄罗斯对单极经济世界的挑战中，它最重要的伙伴是在亚洲，特别是中国和印度，这客观上增强了它们之间的政治联系与合作。

　　金融危机对俄罗斯与亚洲主要国家的能源合作也产生了某种积极效果：它促进了俄罗斯向亚洲能源布局的过程。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拖延了15年之久的中俄石油管道项目最终敲定，以及俄罗斯与日本在天然气合作上的进展。可以预料，这些能源管线将对俄罗斯与亚洲的联系产生长久的影响，并且不仅仅是经济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