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次集体冲动，还是一次有组织的策划？这是一次因相关方利益纠结而释放出的合力所致，还是民间资本改造国有企业引发的劳资冲突的恶果？

　　7月24日通化钢铁股份公司（下称“通钢股份”）总经理陈国军之死仍待厘清。

　　本报获悉，“7·24”事件已进入侦破阶段，目前初步断定打死陈国军的人有可能为社会人员。

　　不愿具名的北京建龙重工集团有限公司（下称“建龙集团”）的高层人士称，无论怎样，人命关天，首先要处理的不是两家公司重组的事情，而是案件本身。

　　惊魂20小时

　　接近通化市公安局一名负责人表示，“7·24”事件已进入侦破阶段，目前初步断定打死陈国军的人有可能为社会人员，非通钢内部职工。

　　“打死了，谁也没有想到他会被打死，但不过再坏，他也罪不及死。”7月31日，通钢股份公司焦化厂的李建华（化名）叹道，陈国军出事那天，他正好值班。

　　7月22日，吉林省国资委主任李来华主持召开了省国资委主任办公扩大会议，传达了省政府专题会议精神，通报了通钢集团增资扩股工作情况，并确定由其牵头，马明、王喜东副主任及相关处长组成省国资委工作小组进驻通钢开展工作。

　　7月23日，李来华带领部分工作组成员，到通钢股份冶金区，与离退休的原厂级领导进行座谈，宣布建龙控股一事，并要求原厂级领导协助组织疏通职工情绪。

　　参与此会的原厂级领导表示，会上曾有人提出希望省委要慎重，但李来华要求参会人员统一服从组织基调，并协助组织疏通其他职工情绪，缓和矛盾。

　　当晚，“建龙要控股”的消息蔓延开来，在通钢股份公司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广场上到处都是议论此事的人群，家属区开始出现一些小字报和召集员工第二天早8：00到广场聚集抗议的传单。

　　接近国资委的人士透露，23日19时35分，李来华曾组织省国资委、省信访局、省公安厅、通化市政府、通化市公安局的相关同志召开通钢集团维稳工作协调会。会上通报了通钢集团维稳工作出现的最新情况，对可能出现的情况进行了针对性的安排部署。

　　7月24日8点多，时任建龙集团派驻通钢总经理陈国军来到焦化厂，宣布建龙将正式控股通钢的消息，未料消息传开后，遭到了工人们的反对。

　　包括了离退休人员和家属的人群开始聚集抗议，8时35分，通钢股份办公楼前及广场聚集人员达400多人，周边尚有部分围观群众。以退养退休人员为主体的人群，冲进办公楼院内，聚集人员开始高声呼喊“建龙滚出去”口号。后院外有人打出“建龙侵害国有资产，从通钢滚出去”的横幅，聚集人员开始通过厂区一号门向生产区涌去，二号门和四号门已被蜂拥而来的工人们围得水泄不通。

　　一位在现场的职工描述说，陈国军试图对大家进行辩解和劝解，但员工根本不予理会，上午10点多，陈国军被拉下台痛殴。

　　在保安的保护下，陈国军逃身到焦化厂办公楼二楼材料科办公室，保安还锁上了两道铁门。与此同时，建龙高层张志祥和李明东亦遭到群攻，但幸运的是二人后在保护下躲进了宾馆。

　　李建华说，开始只有400-500人，后来慢慢的1、2、3、4号门都堵满了人，大概有几万人之多，激动的工人逐渐开始堵塞炼钢高炉运输铁轨。焦化厂一位原处级干部介绍，堵在公司的人群，进入厂区后将把送铁水的火车道堵上了，一度造成1-3号高炉休风停工，尔后4-6号高炉也随后休风停工。

　　事件发生后，吉林省国资委主任李来华立即向副省长王祖继做了汇报。

　　官方资料显示，11时05分，吉林省国资委主任李来华向当地政府和公安部门传达了副省长王祖继的意见：抓紧调集警力，对现场进行布控。待伤者诊断出来后，再追究打人者的法律责任。通化市政法委书记齐晓光则要求通钢集团在现场的领导提供闹事者姓名，以便公安局展开工作。

　　对于陈国军被殴的原因，一种在当地几乎人尽皆知的解释是：陈国军公开表示 “要用6000工人取代现有职工，所有通钢职工都要回去种地”。这使得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愤怒的叫骂声。然而，记者在当地走访多人，却没有一人表示有人亲耳听到陈国军的这句话。

　　下转31版

　　上接25版

　　15点30分，7号炉和焦化厂由于人员聚集过多造成停工。吉林省副省长王祖继在与省领导沟通的基础上，委派通钢集团党委副书记崔杰到现场宣布暂缓执行与建龙集团的合作通知。吉林省政府副秘书长常明、省国资委主任李来华、副主任王喜东、处长闫立庆陪同到达现场。

　　此时围堵焦化楼的人员约有200人左右。一些人员在现场多次破门，寻找陈国军的身影。

　　李建华说，16时38分左右，部分聚集人员开始对宿舍及抢救道路进行封堵，阻止公安干警对其救援，并向劝说人员投掷砖头、瓦块。在搜到隐藏起来的陈国军后，对其再次进行殴打。“他那个时候被打得都快不行了。”

　　经过在场领导的再三研究，17时15分，李来华宣布终止建龙集团重组并控股通钢集团的决定。

　　18时10分，事发现场传来了陈国军不省人世，生命垂危的消息。副省长王祖继再次要求立即部署警力，采取有效措施，全力解救。

　　19时48分，吉林省国资委处长闫立庆和冯雅东乘坐宣讲车，宣读了关于建龙集团永不再入股通钢集团的通知。12分钟后，吉林省国资委105号正式文件传到，省委副书记王儒林指示立即印刷，并向群众发放。

　　与此同时，通化电视台、通化广播电台开始不断地重复播放建龙集团永不再入股通钢集团的通知，民主广场上陆续响起鞭炮声和欢呼声。

　　一位通钢股份公司原高层人士介绍，建龙此前的第一次撤资，民主广场上的鞭炮整整响了一天一夜。

　　晚9时左右，多次宣讲终止通钢集团增资扩股决定之后，焦化厂办公楼前人群开始散去，但依然还有数百人。

　　深夜23时，邻近的白山市警力到达。按照安排，通化市通过调集警力采取行动，最终解救出陈国军，并迅速送至通化市医院，但经抢救无效死亡。陈国军死亡尸检报道显示“颅骨骨折，颅内出血”，而根据本报记者事后采访，导致陈国军死亡的一个重要原因，也在于他没有获得及时的救治。

　　一名建龙公司的高层人士表示，陈国军本人过往在公司并无实权，与工人接触甚至发生摩擦更是机会有限。是那些谣言害死了他。

　　接近通化市公安局一名负责人表示，“7·24”事件已进入侦破阶段，目前初步断定打死陈国军的人有可能为社会人员，非通钢内部职工，要摸清查实“7·24”事件的组织者、策划者和核心骨干人员。

　　7月29日上午8时30分，通化市公安局处置通钢“7·24”事件指挥部召开会议，会上通化市市长助理、公安局长纪凯平就通钢维稳情况做了专门部署和重点工作安排。

　　“围钢经济”

　　在通钢员工中还流传着一种说法，之所以怀疑社会上的人参与了群殴，是因为如果通钢高管被换，原先与通钢形成长久商业关系的利益方将被重新考量。

　　吉林省国资委新闻发布会上，吉林省国资委副主任王喜东称，7·24事件是 “有些人挑拨、煽动群众不满情绪，将矛盾集中在建龙集团派驻通化钢铁股份公司总经理陈国军身上，对其进行围堵，将其打伤流血不止，并作为人质挟持”。

　　殴打陈国军首先是从通钢股份下属的焦化厂开始的。据焦化厂的一位职工透露：“闹事人群中不穿工作服的人居多，当时人数过多，很难分清是社会上的人还是通钢的职工。”

　　在通钢员工中还流传着一种说法，之所以怀疑社会上的人参与了群殴，是因为如果通钢高管被换，原先与通钢形成长久商业关系的利益方将被重新考量，有贸易往来的众多钢铁相关企业的利益可能受到损害。

　　钢铁是通化的三大产业之一，当地大大小小遍布有近百个铁矿，与钢铁有关的中小企业多如牛毛。全市年产铁矿石250多万吨，年产铁精粉100万吨，其中三分之二销往通钢。

　　2004年，通化市委市政府提出了大力发展“围钢经济”，分享大企业的“溢出效应”。

　　围钢经济就是：通钢需要什么产品，通化市就优先引进并扶持企业生产什么；通钢生产什么产品，通化市就吸引和扶持企业加工什么。通化市市长助理钟安堂曾表示，通化市与通钢已经形成明确分工，通钢集中力量做好主业，通化市负责原料供应、中间产品利用、下游产业链条开发等配套产业发展。预计到2012年，围钢产业生产能力可达780亿元。

　　通化市铁矿、铸造、炼铁、石灰等行业大大小小的企业都与通钢有着或多或少的业务联系。

　　通化四方山铁矿是当地三大矿山之一，铁精粉全部销往通钢。四方山铁矿的一位经理称，目前通化市已经形成了以通钢为中心，向外发散的一个巨大的利益链条。一旦通钢被建龙集团控股，企业内部就会进行人事变更，多年形成的以通钢为中心的利益链条也会产生更迭。

　　通化市辉南县华兴铁造厂是一家生产海绵铁的小企业，每年公司有近万吨的海绵铁销往通钢。一位负责人称，东北人讲人情、拉关系的现象很多，周围中小企业很多都是托人才能与大钢厂攀上业务。

　　接近建龙的人士称，每一个国有钢厂周围都有很多赖以生存的企业。有的企业依靠着通钢都买上了奔驰、住上了洋房。民营企业的介入，利益格局被打破，这些中小企业原有的利益没有了。更为关键的是，通钢的重组对处于利益链条核心的、企业内部既得利益者的冲击更大。

　　据透露，建龙与通钢的不同还体现在费用的开支上。通钢与很多国有企业一样，消费作风奢侈，一顿饭有时数万元，而民营企业的作风却是十分节俭。让上述人士感到不解的是，建龙集团控股后，聘请原董事长安凤成仍任原职，而且薪水比以前更高，但其却并不同意。

　　建龙的风格

　　建龙所参与的多起收购，都是先和当地政府谈好，才开始具体的投资。

　　“通钢和建龙之间关系恶化由来已久，其间还有多种利益纠葛在内，管理理念、人事安排、文化氛围等方面的不同，造成了今天这个局面。”7月31日，接近通钢高层人士如此分析。

　　7月24日到7月31日，陈国军已经死亡七天，人们谈论最频繁的还是关于他的死。作为建龙集团派驻通钢的总经理，陈国军还来不及施展自己的拳脚大干一场，就结束了其年轻的生命。

　　建龙集团是浙江商人张志祥于1999年创办，前身为唐山建龙实业有限公司，总部位于北京市丰台区。十年间，公司发展成为中国民营钢铁企业龙头之一，其控股企业合计产钢规模突破1800万吨。

　　接近建龙高层的人士透露，建龙就是通过并购重组发展起来的，之前多个并购项目都经营得不错。

　　该名人士称，张志祥和上海复星集团董事长郭广昌私交甚好。郭广昌不仅为其提供资金支持，还进行其它帮忙。这位人士称，建龙钢铁行事的风格粗犷，善于走上层线路，这是业内知名的。建龙所参与的多起收购，都是先和当地政府谈好，才开始具体的投资。由于在地方上的投资过于激进，故抚顺、唐山在内的许多被收购企业员工也对其颇有怨气。

　　“张志祥一直很低调，很少在公众场合露面，说话语速很慢，看上去是个有些文人气质的商人。”一名跟随他多年的建龙高层如此表示。

　　上述这名高层表示，此次建龙出现的问题不在于张志祥，而出于其手下，有些人素质并不高，故在许多公共场合时说话无度。甚至送礼的方式都特别扎眼。这些细节上的缺失是使其碰壁的原因之一。

　　五年纠葛

　　接近建龙集团的人士称，2008年10月，建龙集团提出：要么分股、要么控股通钢。当时国资委并没有答复。

　　建龙集团与通钢集团的合资始于2005年，然而，历时五年的合资非但没有消弥二者的隔阂，反而矛盾日益累积。

　　2005年12月30日，建龙集团以8亿资金，加上吉林建龙的6亿元净资产，拥有了“新通钢”36.19%的股份，吉林省国资委拥有46.64%的股份。

　　通钢股份运输处的退休原科级员工回忆，第一次改制没有召开职工代表大会，等到交易达成，职工们才知道建龙的进入。

　　虽然建龙只是第二大股东，但通钢集团及通钢股份总经理、财务主管却在短时间内都换成了建龙方面的人，一系列“建龙机制”也被就此引入。

　　改制后，通钢股份曾与职工签署了十年的劳动合同，但在第二年公司就采取一刀切——52岁或30年工龄的职工全部内退。“仅运输处就有100多名员工离岗，内退工资也由1000多元降为600元。从那时起，建龙就给员工留下了缺乏诚信的印象。”

　　改制以前，干群间工资差距只有一倍。建龙进入后，科长以上级别的薪水却开始几十倍、甚至近百倍地增长。

　　通钢股份焦化厂一名退休处级职工称，建龙委派的总经理陈国军年薪高达360万。以前处级干部一个月收入约有两三千元。但改制后却涨到七八十万。车间主任与普通职工以前的工资差距每月只有一两个级别、百元左右；改革后，车间主任每月却高达1.5万元，增长了七八倍。

　　建龙重组通钢集团之后，最先就是向企业输入了中钢集团模式——无论是员工还是高层的收入都要跟企业的经营挂起钩来，以帮助企业实现经营和效益的转变。中钢集团的绩效考核模式，体现在工资结构上差距都是很大的。

　　建龙带来的这套考核模式，在通钢股份水土不服。干部收入成倍增长，职工工资仍停留在原地。这不仅让在职职工心理上产生了巨大的落差，刚刚内退的科级、处级干部们更是怨气很多。

　　通钢100余名处级干部开始上访。为了平息上访，通钢股份公司承诺给予处级内退人员每年6万元的补偿。企业给予优惠政策之后，内退职工上访的消息一直不绝于耳。

　　“凡是成功的改革都应该惠及大多数人，干群之间的收入差距在短时间内被拉出几十倍，这让国有企业的员工很难接受。”一位焦化工厂的在职员工说。这也给双方最终的冲突埋下了根源。

　　2008年，席卷全球的经济危机重创钢铁产业，通钢没能逃脱，建龙与员工之间已现裂缝的关系被撕扯得更加难以修补。

　　2009年以来，通钢集团亏损近12亿元，企业效益下滑使得员工工资被压到难以接受的程度。

　　通钢股份轧钢厂的一位女职工告诉记者，她和丈夫都在通钢工作，一个月的收入一度都被降到300元，两个通钢的职工竟然养活不了一个小孩。

　　2008年的冬天，对于通钢股份的员工来说格外寒冷。通化地处东北，气温最低可达零下二十多摄氏度。而因通钢流动资金短缺，企业没给宿舍楼供暖。

　　通钢集团是吉林省最大的钢铁企业之一，成立于1958年大炼钢铁时期，很多家庭几乎都是几代在通钢工作。

　　一位从创立之初就在通钢工作的厂级领导回忆，从无到有再到赢利纳税，凝结了通钢几代人的心血。建设时，省领导都是同吃同住同劳动。缺少一个电机，时任省委书记可以用飞机把电机送来。而如今，却要拱手送人。

　　他说，一直以来，通钢的效益很好，职工的福利待遇也很高。当地人都以成为通钢人而自豪。通钢股份内部建有自己的体育馆、房产公司、宾馆等设施。企业每年都要举办多次文艺演出、体育比赛和各种大型活动，逢年过节还有灯会。曾经还邀请美国篮球队前来比赛，当时也是一票难求。改制后，企业陆续剥离了一些非主营业务，体育馆没了，灯会也没有了，演出没有了，宿舍区的公共设施更是没有人维护了。

　　一名通钢股份原高管人员称，2009年3月，建龙派驻通钢的30多名高管突然全部撤出了通钢。建龙在企业亏损最严重、职工最需要同甘苦共命运的时候离开。这让职工们对建龙彻底绝望。

　　随着4万亿政策投资的拉动，国内钢铁行业逐渐走出了阴霾。今年6月，通钢股份首次扭亏实现盈利6000余万元。此时传来建龙要重新入主，并控股通钢的消息。

　　“正当企业走过了最为困难的日子后，万万没有想到，吉林省国资委却宣布，建龙集团又要回来增持、控股通钢。”一位焦化工厂的内部职工表示，以前通钢还是国有控股企业时，建龙尚且裁汰员工，如果建龙控股后，建龙会对员工大量裁撤吗？

　　采访中，通钢在职与退休的职工普遍对于建龙集团撤出后去而复返的举动甚为不满。让他们气愤的是：“如此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经过职工大会同意，为什么不让员工事先知晓？”

　　接近建龙集团的人士称，2008年10月，建龙集团就想对企业现状进行大的改革，便对吉林省国资委提出：要么分股、要么控股通钢。当时国资委并没有答复。建龙集团萌生退意也在情理之中。但他强调，建龙集团虽然撤了人员，但股权没有撤出。

　　没有赢家的结局

　　职工的利益则是附着在企业之上的，通钢效益的起伏也将会直接影响员工的切身利益。

　　7月24日晚，吉林省国资委宣布，建龙集团将永不参与通钢的重组。这也给双方5年的合资画上了一个句号。

　　为推动通钢股权调整，2009年3月开始，国资委先后与中钢、鞍钢、山钢、太钢等多家钢铁企业洽谈。

　　建龙集团代价惨痛。据建龙明城公司曾与陈国军共识多年的同事介绍，陈国军是一个工作严谨、精明强干的人，付出生命的代价委实可惜。

　　建龙集团引入的一系列改制方式并没有得到通钢大多数职工的认同，但建龙毕竟多年来投入了人力、物力。改制的失败，使得这些投入无法得到回报，今后的投资也将受到影响。

　　通钢重回国有行列也同样面临着诸多困境。如今原董事长安凤成和几位总经理已集体辞职。钢厂经逢停产，也将付出巨大的经济代价。

　　2009年以来，通钢已亏损近12亿元，企业负债率高达70％。目前中国钢企普遍面临着淘汰落后产能、环保升级的重任，通钢又如何实现“2010年达到1000万吨产能”的目标。钢铁行业是典型的规模经济，目前中国钢铁重组并购正掀起新一轮的热潮，重组失败会否使得通钢丧失规模扩张的发展机遇？

　　职工的利益则是附着在企业之上的，通钢效益的起伏也将会直接影响员工的切身利益。

　　对于这场重组失败，通钢股份的一位创业元老感叹道，通钢有着50多年的历史，厚厚的厂志记录着数次历史变革。而此次事件，不知道未来厂志中又会如何记录、评述通钢这次失败的改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