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庆

　　如果奥巴马政府当真要推动美国经济的战略转型、而不是在金融危机之后“做秀”或者鸣枪示警，那么中美经济格局必将为之改变，中国将在短期受到最大冲击。

　　关于美国经济的战略转型，在美国总统奥巴马的阵营中，有越来越清晰的声音向世界宣布：在世界经济当中，美国不会继续担当“最后消费和进口国”的角色。

　　美国之所以“被迫”做出这样的选择，最直接的是经济原因：在这一轮金融危机之后，美国可能再也无法继续以低廉的利率为其庞大的贸易赤字融资。即便廉价的资金供应能够持续一段时间，也说不准会在未来的某个时候突然断裂，冲击美国经济。除了经济因素之外，萨默斯还把这一转型提高到了国家“战略”的高度。他指出：美国日益增长的外债规模与其超级大国地位不相符。

　　为了实现经济转型，美国需要加大出口、减少经常账户赤字。根据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两位学者的研究，若要使美国的经常账户赤字接近上述目标所要求的水平，美元真实汇率可能需要进一步贬值，“主要是相对人民币和其他亚洲货币”。这句话似乎包含着特别的含义。要知道：真正的美元贬值必然是相对于全世界所有非美元货币的。美元相对于个别货币的贬值只能靠这些货币的升值才能做到。

　　上世纪９０年代中期以来，中国经济的快速增长是靠出口拉动的。美国（后来又加上欧洲）是中国制成品的主要出口地。中国对美国的贸易顺差早就达到了足以让一个正常国家“支付不起”的程度。中美经济关系得以维持，是因为美国是一个超级大国，能够从包括中国在内的经济体“得到”廉价的资金。是“得到”，不是“借到”。美国不需要到别的国家去借，别的国家就主动把美元送到了美国。所以中国不担心美国的支付能力。退一万步，还有美联储这个可以提供无穷尽资金的“最后贷款人”。

　　但是，如果美国经济真的开始战略转型，中国经济增长的出口发动机的美国部分就被关闭掉了。这对中国是一个巨大的经济打击。萨默斯表达得十分清楚：“中国不可能再像过去那样行事了，因为美国打算表现得更像中国。全球经济不允许两个（甚至一个半也不行）最重要的经济体都来实行中国式的增长战略”。

　　萨默斯的挑衅性表达其实包含着对中国的善意警告：美国经济即将转型。中国，请你准备好。需要注意的是，这是站在美国立场上给中国发出的善意警告。它暗示美方对美国经济转型的一个看法：中美之间在经济转型问题上的博弈可能有一个合作的结局。毕竟“美国不能独自解决全球失衡”一个简单逻辑是：美国经济转型需要中国配合，而中国需要从配合中得到好处。

　　美国是当前国际货币体系的既得利益国。“得到”廉价资金正是美国从美元为主的国际货币体系中得到的主要好处之一。正当世界开始讨论如何改革国际货币体系的时候，美国提出自己要放弃这一好处。这一举动是不是“做秀”，短期内还存在不确定性。

　　但是从长期来说，上述举动并不是“做秀”。如果美国不夯实本国的经济基础、支撑并改善以美元为主的国际货币体系的话，其他国家必定会另谋其他选择。欧元、日元、 ＳＤＲ ，都是潜在的替代品。因此，美国从当前货币体系中获得的既得利益，总的来说是不可持续的。

　　西谚有云：“与其留不住，不如主动放弃。”即使奥巴马政府没有启动这样的转型，未来的美国政府一定也会这么做。也许奥巴马政府正在考虑：这个利益到底还能留住多久？

　　（作者单位：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金融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