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球企业家》唐锐涛专栏:
中国应对气候变化政策前瞻
—写在哥本哈根大会之前
多种因素制约下,中国未来的能源政策调整空间并不充足
2009年12月7日至18日,联合国气候变化峰会将在哥本哈根举行。随着会期的一天天临近,人们对大会的期许也在起伏不定。对大会能够取得的成果有各种各样的猜测,有人认为这次大会只是毫无意义的姿态,能够做出的承诺有限,能确保的行动更加微不足道;也有人为这次大会欢呼,认为这是“拯救世界的最后机遇”。更为适当的观点可能是这样:对达成具有约束性协议的可能性应持现实的怀疑态度;但是可以谨慎乐观的认为,峰会的举办本身就会促使各国政府各自采取措施应对气候变化,尽管国际公认的条约这次可能无法达成,也可能达成了但约束力不足。
但这就带来了一个问题:各国政府在制定和实施能源战略计划的时候,到底有多大的选择空间,让国内的能源产业经受由此带来的巨变。真正的困难是:说着容易做起来难。
在气候变化问题上,最引人关注的两个国家是美国和中国,因为它们是世界上最大的两个能源消费国,在2008年分别消耗了世界一次能源的20%和18%。它们也是世界上最大的两个煤炭消费国,煤炭消费量分别占全世界总消费量的17%和43%,而煤炭恰恰是所有商用能源中温室气体排放量最大的。
在过去几年内,中国政府制定了新的能源发展战略,一方面提高能源利用效率,另一方面应对气候变化。中国政府最近在碳排放问题上做出长期的、有约束力的承诺。毫无疑问,中国在努力提高能源使用效率,鼓励清洁能源的发展上取得了一些突出成就。
一个国家能源行业不可逆的制约因素主要有:一次能源资源的规模、类别及地理分布。就中国而言,现实情况是:煤炭资源充足,石油和天然气资源有限,而且这几种资源都主要分布在北方地区,与南方和东部地区经济中心较远。尽管也采取了一些像“西部大开发战略”这样鼓励西部和北部经济发展的政策,也在努力发展新的可再生能源,但是在不久的将来,中国还是不得不依靠一种本质上效率较低而且带来污染更多的燃料—煤炭,而且还需要长距离的能源输送。
能源生产、转化及运输方面的基础设施投资持续地以惊人的速度增长,而且还在加速。在运输煤炭铁路网、输电网、油气管道建设方面的投资也都是规模巨大。这些投资的性质也决定了现有的能源供应体系还将长期存在,并且整个国家很难摆脱这种模式。考虑到中国的能源基础设施都相对较新,其使用寿命可能还有几十年,这些新近的投资会严重制约将来政府能源政策调整的空间。
同理,在能源供应链的另一端,新建工厂、商业设施和居民点的类别、耗能特性以及分布状况,也会影响将来很多年内的能源需求的规模和种类。
能源消费的方式和速度取决于国民经济的整体规模、增长速度,以及宏观经济结构,也取决于工厂、商业设施以及居住区在能源消费过程中应用的技术水平。投资能源生产及消费环节的方式会受到资金来源的影响,比如,来自于银行,或来自于政府直接出资。还取决于能源产品、消费品以及工业制成品的定价模式。此外,能源产品的定价本身还跟社会福利体系特点紧密相关,因为在社会福利体系发展不完善的情况下,提供能源补贴来减轻贫困人口负担可能是必要的。如果能源要进口或者出口,那么能源贸易可能还要得到外交和国家安全方面的政策支持。
出于以上原因,能源政策与国家政策的多个方面都紧密相关。国民经济发展计划通常都会提出期望达到的经济增长率、整体经济结构、进出口目标等等。就中国而言,能源需求的规模和结构取决于对高增长率的追求,对重工业和基础设施的持续大规模投资,以及尽可能扩大出口的政策目标。这些战略抉择也严重制约了对能源政策的调整程度。
以上这些制约因素可以说很难改变。但是中国面临的最大问题,或者我们也可以说是任何一个国家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经济管理的制度框架,尤其是能源管理的制度框架,是不是适合鼓励并支持所需的调整。这里所谓的制度框架包括:政府机构设置,政策制订及实施机制,司法裁判系统,法律法规体系,以及社会和经济活动中人们普遍具有的观念和预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