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费税：日本政坛一道魔咒

　　昔日多位政要因此而翻船 而今鸠山政权又面临考验

　　消费税：日本政坛一道魔咒

　　陈友骏

　　日前，日本副首相兼财务相菅直人表示将于3月开始讨论是否提高消费税，对此日本国内议论纷纷。日本首相鸠山由纪夫高调回应，称在他4年任期内不会提高消费税，但他并不介意就此事进行商讨。

　　自1989年日本开征消费税，税率调整成为长期困扰此后历届政府的难点之一。在金融危机和经济衰退的大背景下，消费税问题的讨论显得愈发敏感、紧迫。另一方面，由于日本现行政治体制等各类因素的制约，变动消费税的重要性极易被政治集团的利益博弈所掩盖，消费税作为政治斗争中的“烫手的山芋”时常被高高搁置。

　　财政赤字如临深渊

　　众所周知，伴随着全球性金融危机，日本遭遇了泡沫经济崩溃后最严重的经济衰退。同时由于日本市场利率长期处在介乎于零的低区间，致使金融政策刺激经济的发挥余地不大，因此此前历届政府基本上都把经济复苏的宝押在财政政策上。鸠山上台后，积极实施扩张性的财政政策，并对日本中小企业乃至普通家庭实行不同程度的支出补贴，原本亏空的财政愈发凸显入不敷出的景象。

　　实际上，泡沫经济崩溃之后，日本经济始终缺乏新的增长点。少子化及老龄化现象的加剧，加速了日本经济下滑的步伐。为了支撑老迈的经济增长，或者说减缓经济衰退的速度，日本政府大规模的财政支出发挥了极大的弥补作用。但是，多年来入不敷出造成巨大的财政赤字，政府只能借助不断举债苦苦支撑。2010年2月10日日本财务省公布的数据显示，截至2009年12月底，日本国债等国家债务余额超871万亿日元（约合66万亿元人民币），刷新了历史纪录。债务数额的节节攀升，严重威胁了日本的国家信用，而且单一依赖发行国债的政府筹款方式已经凸显财政收入“瓶颈”的危险。鸠山政府需要广开财源，通过一定数量的税收增长以弥补政府收支的极度不均衡。

　　从现实角度看，解决赤字问题的唯一有效途径也许只有依赖消费税的提高。换句话说，提高消费税是迫在眉睫的。

　　广开财源迫在眉睫

　　但是，消费税始终是“双刃剑”。尽管提高税收将使商品的实际价格上涨，短期内抑制日本当前所面临的通货紧缩危险。但与其相对，消费税的提高也势必将减少居民的实际收入，引发消费欲望的减退，由此所造成的长期性内需不足将预示未来经济的更大衰退。依据2月16日日本总务省的调查报告显示，除去物价变动因素，2009年日本全国包括单身家庭在内的家庭消费开支比2008年下降了1.4%，而2008年的家庭消费开支比2007年下降1.7%，家庭消费开支逐年下滑。日本国内持续的内需衰退已经成为政府提高消费税的最大顾虑，这也给鸠山政府的最大课题经济增长构筑了极大的障碍。

　　另一方面，提高消费税的直接目的是政府希望利用部分消费税所得充填已凸显空洞化危机的社会保险金。自民党麻生内阁时代，前财务、金融、经济财政大臣与谢野馨曾是提高消费税的积极推崇者，其根本目的无非也就是上述两点。实际上，2009年8月末众议院选举，无论是民主党还是自民党都达成基本共识，就是随着日本老龄化社会的加剧，用于社会福利及保障等方面的资金缺口必然不断膨胀，届时为了确保此方面的财政来源，提高消费税势在必行。但是，在提增消费税的时点把握上，鸠山内阁似乎显得更为“沉着”。今年年初，鸠山内阁核心人物之一的国家战略大臣仙谷由人强调，“在日本社会少子化、老龄化加剧的大背景下，为了维持社会保障系统的运行，讨论消费税问题是不可回避的”。仙谷由人的放话反映了鸠山内阁以及民主党内部已经存有变动消费税的念头，紧接着副首相兼财务相菅直人终于揭竿而起，成为提高消费税的积极推动派，说明政权内部已经达成一定共识。

　　鸠山不会轻举妄动

　　如果回归政治层面来看，鸠山由纪夫、菅直人以及仙谷由人等鸠山内阁重要成员之间就展开消费税讨论一事，基本达成了一定的默契。大家都高举“讨论消费税”的旗帜，同时并不挑明提高消费税的意愿，而且鸠山死死咬住“4年内不提高消费税”的誓言，为此次讨论庇护。纵观日本消费税的政治史，1979年太平正方内阁提出消费税提案，1986年中曾根康弘内阁提出销售收入法构想，直至1988年竹下登内阁才导入消费税。1993年细川内阁试图用高达7%的国民福祉税来替代3%的消费税，1997年桥本龙太郎将消费税率提高至5%，基本上消费税问题是历届政府的政治重头戏，不少政治家及政党在此问题上一着不慎翻了车。因此，鸠山内阁绝不会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仓促提高消费税，此次提出开展讨论可以视为是政治试水。

　　鉴于长久以来日本政治的传统操作方式，为避免过多的政治树敌和过激的政治波动，现阶段鸠山内阁对于消费税问题只能是犹抱琵琶半遮面，试探性地从经济议题上开始讨论，绝不可能将其提升至政治议题，否则很可能促发又一次日本政治大地震。在去年的众议院选举中鸠山就明确表示不增加消费税以减轻日本民众的负担，而且在参加此前关于2010年政府预算案的国会答辩时，鸠山也屡次表示4年内不会提高消费税，将以削减预算中所有浪费性支出的形式，谋求财政收支的平衡。现政府如果急于提高消费税，势必招致民众对鸠山政权以及民主党的不满，届时失信于民的骂名很可能引发大规模的倒票事件。那么，鸠山在提高消费税问题上的微调，只能说明日本政府财政收支的窘迫性。或许鸠山希望通过此次关于提高消费税的讨论，以试探包括民主党在内的各政党、政治团体以及日本民众对于此事的接纳程度，为接下来的政策部署释放一枚探测气球吧。

　　无论如何，7月鸠山政权及民主党即将迎来执政后首次大考——参议院选举，丢失政权的日本自民党必定会抓住消费税问题，狠狠地攻击民主党一把。民主党如何应对将是选举中的关键一役。

　　（作者为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日本研究中心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