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工荒与中国城市化困境
来源:
21世纪网-《21世纪经济报道》
2010年03月02日10:47
春节之后,长三角珠三角又上演新一轮的用工荒。据统计,广州及邻近的东莞等城市的农民工缺口大约在100万人,深圳缺工80万人。除了广东地区外,沪、苏、浙、闽、鲁等沿海地区也出现大规模用工荒。无数生产线闲置、建筑工地停工,焦急不已的用工方将工资提高了30%以上,却仍然无法吸引足够的求职者。
用工荒的形成有很复杂的原因,犹如一面多棱镜,每一个侧面都映照出不同的问题。用工荒既凸显了劳动力结构和传统教育体制之间的矛盾,也反映了经济热点从沿海城市向内陆城市转移的趋势,而从城市化的角度来看,用工荒背后映照出来的,则是当前中国如火如荼的城市化进程所面临的困境,那就是东部沿海城市这些对农村人口消化能力最强的地区,对农民工的吸纳和融合功能已经出现了瓶颈甚至梗阻。
今天,农民工的结构已经发生了巨大改变。据统计,目前外出打工的1.5亿农民工中,八九十年代出生的新一代农民工占60%以上,大约1个亿。新生代农民工的成长路径和工作诉求,与上一代农民工有极大差异。他们大多为独生子女,出生后就上学,上完学以后进城务工,不再像父辈那样吃苦耐劳,愿意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相对来讲,对农业、农村、土地、农民等等不是那么熟悉。另一方面,他们又渴望融入城市社会,享受现代城市的文明。而中国的城市化进程中,城市必须消化和吸纳的,主要就是这个人群。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已经无法再回到农村了,如果不能真正转化为城市居民,很可能就会变成城乡之间的无根游民,不但是中国城市化的失败,更会成为重大的社会不稳定因素。
当前的用工荒,暴露出来的恰恰正是以新生代为主体的农民工融入城市进程的挫折。要让新一代农民工真正融入城市,必须使他们既拥有物质生活方面的保障,又拥有制度权益方面的保障。
然而,与劳动强度不成正比的低廉工资,对新一代农民工越来越没有吸引力。低收入与日益攀升的城市生活成本之间的巨大差距,是用工荒的最直接原因。据统计,广东省农民工工资12年平均只提高了68元,尽管当地有关部门澄清最低工资标准已提高了300多元,但与同期的GDP增速相比,这一涨幅依然过于缓慢。
与此相反的是,城市生活的成本却在节节攀升,房价节节攀高,连诸多白领都不堪重负,何况农民工这样的低收入人群?此外,随着中西部经济的发展,就业机会增多,沿海和内地的薪酬差别也不断缩小。如果农民工能在家门口找到合适的工作,领到与沿海地区相差无几的报酬,享受农村医疗社保服务,还能照顾老人孩子尽享家庭的天伦之乐,恐怕谁也不愿跋涉千山万水的外出务工。
为了解决用工荒的当务之急,不少用工方开出了更高的价码,广东一些城市也开始上调工资标准。但临时性涨工资仅仅是解决用工荒的治标之策,完善相关制度,切实保障农民工的权益,让农民工享受和城市居民一样的权利,降低他们的城市生活成本,使之最终能在城市长期工作和生活下去,才是治本之道。
农民工曾经被认为是只知道“出大力、流大汗”,只要有最低限度的生产生活条件就肯干活;春节能揣着辛辛苦苦挣得的血汗钱回家过年,就是最大的满足。由于劳动力市场供求的巨大失衡,以及城乡二元结构导致的劳动保障体系缺位,农民工的基本权益和社会保障往往得不到应有的维护。而新生代农民工,对自己的权益更为敏感,希望在城市中有尊严的生活,渴望真正的融入城市。民工荒的困境表明,基本权益屡屡被漠视的新一代农民工,正学会用双脚表达自己的选择权。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讲,民工荒反映了劳动者的权益荒,要切实从制度上保障农民工的权益,需要用工企业和地方政府的双重努力。
政府要做的是从制度层面降低农民工的城市生活成本。首当其冲的是放宽户籍制度的限制,使农民工能获得城市居民的身份,享受与市民同等的权益保障。一直以来,户籍制度是限制农民工市民化的一道门槛,这道门槛几十年如一日的横亘于农民和城市之间,与户籍制度密切相关的子女上学、医疗、养老、住房等问题相互交织,不仅推高了城市生活的居住成本,也推高了企业的用工成本,是导致用工荒的根本原因。以深圳为例,保守估计,今年深圳的用工缺口80万人以上,然而深圳的户籍人口与暂住人口的比例高达1:6;这个1200万人的超级大城市,户籍人口仅200万人。每到春节,务工人员如候鸟般飞回家乡,节后却不一定再回深圳,一方面务工人员在城市中难以有归宿感,另一方面也加大了企业的用人成本。
企业要做的是提高农民工的收入水平。除了提高最低工资标准之外,还需要建立一整套长期稳定的工资增长激励机制,想办法留住人,增强农民工同企业的向心力和凝聚力;加大对中低劳务人员的专业培训投资,让农民工在工作中得到价值的不断提升。企业只有不断努力创造更多更高收入水平的工作机会,才能实现企业和农民工双方的提升,单纯依靠低成本与低工资来维系自己的竞争力,不但对企业和农民工双方都是一条越来越窄的路,长期来看也会在中国的城市化进程中划下一道深深的鸿沟,因为没有收入持续增长带来的财富积累,农民工们将始终游移在城市化的边缘,无法拥有在城市中持续生存的能力,不具备转化为城市居民的物质基础。
如何从物质保障和制度保障两方面标本兼治,让上亿新生代农民工最终脱掉他们的农民工身份,真正融入到城市化的浪潮中,不但对于解决中国的三农问题、社会长期稳定问题,以及制造业和中低端服务业的竞争力提升,都是迈不过去的一道坎,长远而言也决定着中国城市化的成败。最近五年每年春节后轮番上演且愈演愈烈的用工荒,越来越强烈的提示我们,不能再继续无视城市化进程中这个巨大的困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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