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工荒”否定旧增长模式

　　全球经济仍然没有彻底摆脱“衰退”的阴影，但“民工荒”却再次席卷中国制造业密集分布的东部沿海地区，尤其出口加工贸易比例甚高的东莞等地。

　　近期众多新闻报道以夸张的笔法让“民工荒”在2010年的初春显得格外严重。但这些生动的现象毕竟只是个例，或者是众多的个例，并没有权威的统计说明“民工荒”到底“荒”到了什么程度。最近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发布了《部分城市2010年企业春季用工需求和2009年农村外出务工人员就业情况调查分析结果》（下简称《报告》），从宏观的角度看，这一调查分析报告应该是最有权威性的资料了。

　　《报告》称，与往年同期调查相比，节后招工企业比例已经恢复到金融危机之前的水平并有所上升。但与2008年同期调查相比，返乡务工人员明确表示春节后要继续外出务工的人数降低了6个百分点。对务工人员的需求和务工人员的供给这一升一降就演变为种种“民工荒”现象。

　　近期美国经济的超预期增长和中国出口规模的迅速扩大可以解释企业对产业工人需求增长的主要原因，但对于务工人员供给的下降，《报告》则给出了如下原因：收入太低（占49%）、加班太多（占18%）、没发展前途（占14%）、学不到技术（占12%）。还有一组数据显示东部地区的用工需求与2008年同期调查基本持平，而中西部地区用工需求则明显增长，比2008年同期调查高出16个百分点。

　　这些数据到底给我们揭示了什么呢？回答这个问题之前，首先让我们从另一组数据说起。从1999年到2008年，东莞的名义GDP增长了891.8%，远高于同期全国名义GDP350.2%的增长幅度。东莞的增长速度之所以远远高于全国的增长速度，是因为在这一时期，东莞通过吸收全国大量的廉价劳动力来发展加工贸易出口，积累起了规模庞大的生产能力和产业产值。但在这种高速发展的背后，中国的比较优势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实际上，东部沿海地区出现民工荒的现象并不是今年才有的事。从2004年下半年开始，处于改革开放前沿的珠三角陆续出现民工荒。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民工荒”现象愈演愈烈。在这一现象的背后，则是中国的比较优势越来越不支持东部沿海尤其珠三角区域经济增长模式。原劳动和社会保障部的调查显示，2005年农民工月平均工资为1045元。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的数据显示，去年农民工月平均工资在1400元左右。

　　农民工工资持续徘徊在生存线附近是依赖廉价劳动力发展低附加值加工贸易出口的前提，但随着中国的农民工供给格局（数量和质量）的逐渐变化，生存线的工资水平无法体现农民工的市场价值时，便出现了《报告》中所调查的那一组务工人员供给下降原因的数据：一是工资水平低，二是工作没有技术含量，没有发展前途。这本质上是对低附加值加工贸易经济增长模式的否定，是中国国内生产要素比较优势的变化对旧的增长模式的否定。2009年以及今后中国扩大内需政策拉动中西部地区就业岗位扩大会使这一问题暴露得更加明显。

　　可以预计，这一现象在未来的3-5年还将持续上演，而且会愈演愈烈，这将倒逼中国的企业，尤其中小企业努力提高技术，在全球产业链上向更高级不断攀升。而中国近期与东盟自由贸易协议的签订以及向更广大的第三世界国家增加投资将进一步加速这一产业转移和产业升级的进程。

　　（作者系国泰君安宏观分析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