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票和林权：新土改？

　　孔目村一个栽满花椒的地块，角落处石砌的洗衣槽非常醒目。4月14日，下乡检查工作的江津惠农土地开发整理有限公司董事长李正清指着它说，留着做个纪念，因为这里以前曾经是宅基地。

　　在这块农村土地上，重庆正在进行一场重要的试验。农村宅基地被复垦为耕地，通过置换，作为可流转的建设用地指标，城里开发商购得，再将之用于房地产开发。而这个指标，被称为地票。重庆是全国唯一许可在省域范围内，跨区域进行指标置换试点的地区。

　　城乡收入差距失衡，是中国社会面临的重大挑战。作为全国统筹城乡综改区，重庆力图有所突破。而土地是农村最具价值、最易与城市资源对接的要素，重庆综改也着眼于此，通过制度性的改革，以解决农民，尤其是边远地区农村的发展权问题。

　　林权改革则是土地改革的进一步延伸。

　　而作为先行者，探索自是艰辛的。

　　反哺农村在重庆8.24万平方公里的幅员面积中，除5473平方公里外，均为农村。另重庆市户籍人口为3100万，城市人口约1000万。

　　近日到重庆考察农村土地改革的英国渣打银行亚太区研究负责人王志浩对记者说，就这一点而言，很难称重庆大部分区域为市。

　　尽管在2009年重庆GDP总量到了6527亿，地方财政实现了1200亿，但依这样的财力，协调城乡发展可望而难及。

　　自2007年被列为国家统筹城乡综改区以来，作为反哺农村，促进农民增收的重要路径，地票和林权改革，便提上了重要日程。

　　地票交易的整个流程，可简单概括为将复垦农村宅基地、建设用地为耕地，相应的农村建设用地指标成为地票，进入交易市场，供应主城。即在国家计划指标之外，增加了城市建设用地面积。

　　据重庆农村土地交易所最新的统计，自2008年12月4日重庆农村土地交易所成立以来，共进行了十场地票交易，交易地票75宗16500亩，成交均价10.03万元/亩，累计筹资16.55亿元。

　　重庆市国土局副局长、重庆农村土地交易所董事长董建国称，地票交易的资金扣除交易成本，全部反哺农村。

　　李正清管理的公司，专门负责区域内的土地复垦。江津区国土局政府官员曾估算，如果全区能复垦的农村宅基地全部复垦，该区农村可获得大约20亿的地票款。

　　根据重庆的设计，退出宅基地的农民，可获相应补偿费用。包括宅基地及房屋补偿，及购新房补贴等。复垦后的耕地仍归农户耕种。农村集体经济组织也要获得相应补偿。

　　另外，重庆农村还有6000多万亩林地，面积相当于耕地面积的1.8倍。其中3000多万亩在“两翼”，即渝东南和渝东北。重庆市农委称，“两翼”农户有300多万户，这300多万户农户人均收入是全市平均值最低的。

　　“让沉睡的大山唤醒，涨财富，让农民增收，靠山吃山”，按照薄熙来的要求，希望在两三年里看到“两翼”农户因为森林工程，因为林下经济增长万元。

　　为促进这个林业经济，重庆自2008年启动了林权改革。

　　据重庆市林业局改革发展处官员介绍，首期改革是主权改革，确立山林主权。“过去林地是集体所有，农户个体没有积极性。”这位官员说。

　　据林业局统计，现在主体改革进展顺利，发放林权证538万户，占应发证农户565万户的95.2%；发证面积达5110万亩，占应发证面积5628万亩的90.8%。林业局称，确权的规模在全国都是最大的。

　　改革难题重庆每一步探索，都面临“天花板”式的难题。

　　在地票方面，董建国表示，现在难点是，如何确立一个合理的地票收益分配体系，资金如何监管，以及是否建立二级市场。

　　本地学者对其最大的争议是，农民在整个利益链条中，收益仍显微薄。

　　而王志浩在实地调研中则担心，农民现在是自愿退出宅基地，但是在可观的地票收入刺激下，如何避免地方政府强迫农村搬迁的情况发生。

　　王志浩在重庆亦拜访了本地学者及专家。他对记者表示，“有很多人担心复垦土地的质量不及城效被置换的土地。即‘补一块地，占一块地’操作起来可能不像设想中那么严丝合缝。”

　　王志浩认为，地票制度不能解决土地资源过分分割、农业投入低效、资本匮乏等农村土地集体所有制存在的问题，因而还未触及农村的根本矛盾。

　　在林权方面，也同样存在棘手之题。

　　重庆各个区县目前被鼓励大量栽树，但重庆作为国家天保工程区，对树木采伐指标控制极严。过去重庆曾出现过几千亩林地的承包大户，因没有采伐指标，而沦为低保户的事例。

　　这次林改，试图在放宽采伐限额。据林业局介绍，国家对天保林的采伐实行数量和种类的双重控制，非商品材不能流通。而重庆在国家总量不变的情况下，现在允许非商品材的流通，以前分配给大户和企业的指标，也尽量分给农民。

　　但指标总是有限的。林业局还提出，林业发展，还面临农民的原始积累、启动资金不足。虽然有银行已开展林权抵押贷款业务，但金融机构要面临林木不能变现的风险，大规模推开还有时日。

　　“重庆已建立起公益林和商品林的分类，我们希望对公益林提供财政补偿，但地方财政非常有限。”林业局官员说。

　　对于扑面而来的种种矛盾，重庆市发改委一位官员表示，正因为很难，才凸显出重庆综改的意义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