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家罗生门

　　宜家罗生门

　　一年之间，营收下降46％？不用为宜家经营操心，其中自有安排。

　　4月8日，上海联合产权交易所出现一则公告：上海国际集团资产管理有限公司（下称上海国际资产）挂牌转让上海申瑞家具有限公司40％股权，挂牌价格为0.4938亿元，挂牌期满日为5月7日。

　　申瑞家具是一家中外合资经营企业，中方股东为上海国际资产，外方股东则是宜家发展有限公司，占股60%。从1998年起，申瑞家具负责运营上海的宜家卖场—这也是宜家在中国的第一家门店。

　　中方股东打算退出这场12年的合作关系，消息令人意外，但是比这更令人意外的情况是，上海宜家在2009年的销售额与净利润缩水一半。

　　根据上海联交所网站上公示的数据，2009年度，申瑞家具的营业收入约是5.154亿元，比之2008年度9.5887亿元下降46%；营业利润0.232亿元，比之2008年度下降61%；净利润为0.1951亿元，比之2008年度下降57%。

　　这组数据令人意外的同时还让人摸不着头脑，销售额下降一半，门庭若市的上海宜家卖场总该显出些冷清的味道，但是一位工作地点就在宜家附近的公司人告诉《第一财经周刊》：“宜家的客人看上去并没变少。”这位人士已在宜家附近的写字楼里工作了两年半，几乎每周都要在宜家的餐厅里就餐一到两次，她感觉2009年与2008年的客流量变化并不大。

　　对于这组业绩数据，宜家新闻发言人许丽德在4月15日向《第一财经周刊》表示，该数据由上海国际资产发布，通过了会计、审计程序，并且公示在政府机构网站上，因此可以采信；对于由此显示的上海宜家卖场业绩下滑一半的原因，以及中方股东为何出售股权，则不予置评。

　　上海国际资产的母集团为上海国际集团，后者是上海国资委系统内的三大主要集团之一，专司上海金融业的发展与投资。在上海国际集团的网站上，可以看到该集团旗下子公司基本均为金融类企业，参股申瑞家具是一项与该集团主营业务无关的项目。

　　另外，申瑞家具与Inter IKEA Systems B.V.（宜家系统有限公司）签订的《特许合约》将于8月31日到期；上海宜家卖场这栋物业的实际拥有者为宜家家居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申瑞家具与其签订的租赁合约将于12月31日届满。

　　综合上述两个因素，上海国际资产正好顺势退出这个项目。但这依然不能解释上海宜家业绩下滑的原因。

　　一位在百安居工作的人士说，当她与圈内朋友听到那组数据时，感觉非常惊讶—如果这组数据是真的，那么上海宜家业绩下滑程度已经远远超出行业平均水平。2009年的前三个季度，受经济大环境影响，家装业处在整顿期，包括百安居在内的许多企业销售情况都不理想，但是随着第三季度房屋交易量开始活跃，整个行业已经度过最困难的时期。

　　一位接近宜家的经销商则表示，上海宜家在2009年业绩并未下滑，而是成长；而利润即便有所下滑，也不可能达到57%的幅度。

　　而面对金融危机的冲击，宜家已经在削减成本方面有所考虑。2009年，宜家全球裁员5000人，其中包括裁撤中国厦门、成都、武汉的贸易办公室。一位来自上海宜家的内部人士表示，上海宜家卖场在2009年限制了小时工的工作时间，控制人力成本。

　　根据合同约定，小时工一周工作28小时，但通常他们都会做到40小时，因为卖场太忙了，申瑞家具要为那多出的12小时支付额外薪水。2009年，大多数小时工都根据合同一周只做28小时，但是卖场依然忙碌，于是工作量转嫁给正式员工。不过该内部人士也强调，宜家每年都会制定一个营运成本指标来控制成本，这几年的成本指标比较平稳。

　　从网站公布的数据看，导致2009年净利润下滑57%的原因主要是销售额下降了46%。4月17日，一位宜家内部人士向《第一财经周刊》确认，2009财年（2008年9月1日至2009年8月31日），上海宜家卖场的真实销售额为8.6亿元人民币。

　　根据该人士描述，上海宜家卖场原本制定的销售目标是10亿元，由于2009年前两个季度受上海房屋交易量的影响，卖场预计无法完成原定目标，因此在2009年6月左右将目标调整为9.8亿元，但是最终，也只实现了8.6亿元。

　　而这一数字与上海国际资产的审计报告公布的5.1亿元相差甚远。

　　在宜家去年曾对外公开的财务数据中，2009财年中期，宜家中国销售总额同比增长16%（剔除大连新店开张对业绩的贡献，各地原有门店销售额仅与2008财年持平）。作为“各地原有门店”中的一家，上海门店2009财年完成8.6亿元的销售额，似乎更符合这个持平的说法。

　　面对质疑，许丽德在征询该公司财务总监意见后给予如下回复：上海联合产权交易所网站上公示的2009年度营业收入，是指1至7月的收入，并非全年度的；2008年度的数据为全年度营业收入。

　　但是在联交所的公告信息中，“年度审计报告”一栏里，2009年度后面并未标注具体月份。该项目受托机构上海通普产权经济有限公司告诉《第一财经周刊》：5.1亿元的营收是指2009年度1至7月份，并将不完整的数据解释为上海联交所的网站设置问题。

　　“但是如果是这样，就不该叫‘年度审计报告’，而应该叫‘专项审计报告’。”一位曾经从事企业并购咨询的人士告诉《第一财经周刊》。

　　面对外界对上海宜家经营状况可能存在的“误解”，宜家和上海国际资产都没有出面进行正式说明和更正。

　　上述并购领域人士表示，在他亲自参与过的股权转让或企业并购案中，双方商定了一个价格再让评估公司进行评估是常有的事，双方的目的都是在符合法定流程的情况下，完成最终交易，如果换作他是这个交易项目的当事人，也不会急着去做澄清。

　　这种由表述不清所造成的经营状况不佳，将对标的企业的价格产生直接影响。目前申瑞家具40%股权的挂牌价格是0.4938亿元，而2008年度的净利润是0.4487亿元，如此算来，这40%股权的市盈率只有2.5倍。该人士说，即便考虑到申瑞家具是非上市公司，这个市盈率也还是很低的。

　　而在联交所的公告中，宜家家居已经表示不放弃行使优先购买权。很可能的情况是，在完成这项交易后，宜家在中国将实现完全独资。

　　宜家在北京的马甸卖场也曾经由一家名为北京北瑞家具有限公司的合资企业经营，2006年4月，北京宜家搬迁到面积大三倍的四元桥店，北瑞家具的名字也逐渐从消费者信用卡单据上消失。许丽德向《第一财经周刊》承认，目前北京分店已经由合资转成独资，但拒绝透露曾经的合资细节。而上海宜家的一位内部人士称，北京宜家的销售额是在2008年才逐步赶上了上海宜家，此前一直低于上海。

　　目前宜家在中国拥有7家门店，第8家店也将于5月在沈阳开始营业。这些门店中，仅剩下成立最早的上海宜家仍是合资经营体制。看上去，这一局面也将很快改变。

　　（本刊记者王雅、商勤硕对此文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