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尔多斯已现“荷兰病”征兆

　　方辉、王珊珊

　　编者按：10年前，全国人民因为沙尘暴关注鄂尔多斯，10年后，全国人民因为财富关注鄂尔多斯，而财富与沙尘之间只有薄薄的一层草皮，无论是煤炭还是其他带来暴富的产业，都离不开鄂尔多斯所处的自然环境。时至今日，鄂尔多斯这个曾经的“沙漠明珠”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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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鄂尔多斯

　　2010年的春天来的晚，2010年的风沙特别多。

　　这个春天关于财富与资源的话题似乎都离不开鄂尔多斯，“北方香港”、“黑金之城”、“沙漠明珠”等或褒或贬的词汇都让这座塞北草原的新贵城市显得难以琢磨。

　　经过10年，两个五年规划的发展期，鄂尔多斯到了重新选择未来的时刻，煤炭经济的繁荣，让这座城市有了气势恢宏的骨架。但受到环境的制约，鄂尔多斯的面貌远非完美，未来它将以何形象示人，不仅关乎当地普通人的福祉，更是关乎塞北生态屏障的安危。

　　定位之“争”

　　发轫于本世纪初的鄂尔多斯用8年的时间使GDP增长了13倍，创造了草原奇迹，如今的鄂尔多斯豪情万丈，东胜区、康巴什新区富丽堂皇的建筑昭示着鄂尔多斯人不甘于做中国三线城市的心态。未来怎么走？该市的主政者期望于今年制定的“十二五”规划，希望国家“十二五”规划能给鄂尔多斯一个体面的定位。

　　从《鄂尔多斯市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十二五”规划编制工作方案》中可以看到该市对未来的期待，在这份2009年12月30日下发的文件中，“发展非资源型产业”、“建设国家能源重化工基地”、“发展现代服务业”三个领域成为《鄂尔多斯市“十二五”规划前期重大研究课题目录》中最重要的研究课题。

　　对于鄂尔多斯想包揽能源基地、制造业中心、现代服务业中心，成为“北方香港”的雄心壮志，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兼职副教授程志强用“步枪打飞机”来形容。曾经对鄂尔多斯发展模式进行过专门研究的程志强对《中国经营报》记者表示，鄂尔多斯的大包大揽显得不切合实际，没有考虑自己的区位和国家的产业政策。

　　“鄂尔多斯想发展现代装备制造业，减少对煤炭的依赖，出发点是好的，但他们的制造业基础很薄弱，我个人认为，这个问题在‘十二五’阶段，甚至在2020年以前都无法解决。”内蒙古自治区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所长于光军告诉《中国经营报》记者，鄂尔多斯在多元化的道路上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在于光军看来，鄂尔多斯缺乏“产业深度技能”，没有任何的行业、产业基础，更没有产业大军，相关配套的东西还差很多。

　　“荷兰病”隐现

　　提到资源型城市，很多经济学家都会想到“荷兰病”，这是最早出现在欧洲，靠资源致富的城市的通病，又称为“资源诅咒”，主要的表现是能源产业的发展抑制了其他产业的发展，当资源枯竭时，出现大量失业，经济长期低迷。

　　“凡是资源型城市几乎都有这样的问题，在财富暴涨的过程中，其他产业不可避免地出现了萎缩。”程志强认为，鄂尔多斯现在已经出现了“荷兰病”的征兆，只是高速的发展遮挡了人们的视线。

　　从上个世纪末开始，鄂尔多斯的煤炭行业开始快速发展，带动了地区性工资水平的提高，随之而来的是高消费，这直接导致该市支柱产业羊绒行业受到挤压，大量熟练工流失到其他工资水平较高的行业，同时来自外地的新员工在生产经验和生产效率上明显不足，也影响了产品的质量和企业的生产效率。

　　4月初，记者在鄂尔多斯羊绒集团参观时了解到现在来鄂尔多斯东胜从事羊绒产业的工人很大比例都来自鄂尔多斯以外的地区，10年前该集团工人的平均工资就有2000元，现在依然是2000元，但从事煤炭行业的工人月收入普遍达到5000元，甚至过万元，“羊绒产业的萎缩不仅有市场的原因，也和全市经济结构的变化有关。以前东胜人以从事羊绒产业为荣，现在愿意做的本地人在不断减少。”该集团总裁秘书王天昌对记者如是说。

　　在鄂尔多斯吃饭，几乎没有低档消费。站在马路上拦出租车，半个小时拦不到一辆是常有的事。于光军认为，鄂尔多斯近几年大力发展的服务业都属于生产型服务业，它们围绕煤炭、化工等高利润行业转，而分散、盈利少的生活型服务业却发育不良，“现在是高消费挡住了外地人。”

　　“如果这些第三产业的发展依赖于煤炭繁荣，那么一旦煤炭萧条，第三产业可能会萎缩，而传统劳动密集型产业发展受阻，导致失业等问题突出。”程志强说当资源枯竭、煤炭暴利消失的时候，“荷兰病”就会显现。

　　这一点似乎也被鄂尔多斯当地官员所认识，在面对媒体时，“依靠资源，而不依赖资源”成为一句样板似的回答。

　　十年之痒：抉择“资源”与“环境”

　　据记者了解，由于受到环境的制约，鄂尔多斯的产业分散严重，产业集聚能力差，而这种分散，正是受到水资源的影响，鄂尔多斯的工业园区基本上是沿黄河布局。

　　“工业化是生态的天然敌人，这是毫无疑问的。”这是记者在采访中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带着鄂尔多斯人的直爽和无所畏惧。鄂尔多斯人认为只要有了财富，就可以通过一切手段来恢复生态，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正在实施的“无人区”计划，在城乡一体化的名义下，鄂尔多斯将逐渐“消灭”农牧产业。

　　鄂尔多斯多个“中心”的规划尚未出台，但早在几年之前，该市的“繁荣昌盛”就已经被预期。东胜区的房地产项目一个接着一个开工，据资料显示，目前鄂尔多斯注册的房地产公司有323家之多，2009年一年就建成了1000万平方米的楼盘，比2006年前整个东胜区的建筑面积总和还多，房地产业依然成为鄂尔多斯的新兴支柱产业。一个个楼盘拔地而起，以难以想象的速度侵蚀着鄂尔多斯高原，同时原本缺水的东胜区也面临更加窘迫的水资源危机。

　　“要成为多个中心重叠的区域，钱从哪里来，领导提出减少对煤炭的依赖，但这几年发展的重化工产业，哪个不是和煤有关？”鄂尔多斯发改委一位官员对记者表示，鄂尔多斯的“羊（绒）、煤（炭）、土（稀土）、气（天然气）”四宝中除了羊绒外，其他的都是从地下要财富，“操之过急，对生态的影响可想而知。”

　　据记者了解，煤炭资源繁荣以来，鄂尔多斯的环境污染问题呈现不断加重的趋势，其中工业粉尘、工业烟尘以及工业固体废物等排放量在2002年到2005年的4年间逐年上升，其增长率都远高于全国同期的增长水平。

　　而与此同时，“三牧”取得的生态成绩也受到了煤炭采掘的威胁，大量的露天煤矿对草原造成毁灭性的破坏，而深井采掘则导致许多地方出现塌陷和沉降。据当地居民反映，近几年沙尘暴的数量不如本世纪初多，但却出现了沙尘中含煤灰的新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