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本不能推动通货膨胀

 
　　说通货膨胀，我首先要表达对于经济学的不满。今天的经济学，喜欢把问题复杂化，却忘记了从简单、基本的角度看问题；忘记了理论是信息节约的工具，理论之优势绝对不在于它的复杂性和多变性，而在于它的简约性和一般性。例如，说通货膨胀，总要讲什么“成本推动的通货膨胀”和“需求拉动的通货膨胀”。

　　大家一致同意的定义是：通货膨胀是一段时间内物价持续而普遍的上涨。这个定义最重要的规定是物价普遍的上涨。那是说，个别商品的价格上涨不是通货膨胀。但这个定义只是指出了物价普遍上涨的现象，至于物价普遍上涨这一现象背后的原因是什么，并没有给出来。

　　是的，个别商品的价格上涨不是通货膨胀。假如货币量固定不变，那么一部分商品价格上涨，必然对应另一部分商品价格下跌，总的价格水平是没有变化的。货币量固定不变，个别商品的价格上涨是相对价格上涨；货币量固定不变，普遍的价格上涨绝对不可能发生。

　　所以弗里德曼讲：“通货膨胀无论何时何地都只是一种货币现象。”中文“通货膨胀”四个字好，好在一语中的，指出了通货膨胀的本质是货币发行过多。货币发行过多是里，物价普遍上涨是表；货币发行过多是因，物价普遍上涨是果。

　　在严格意义上，只存在需求拉动的通货膨胀(价格普遍上涨)，是没有成本推动的通货膨胀(价格普遍上涨)的。不要以为，要素价格上涨，便可以传导到产品价格，使产品价格也上涨。其一，不是要素价格及其预期决定着产品价格及其预期，而是产品价格及其预期最终决定着要素价格及其预期。其二，假如货币量不增长，大宗商品价格上涨，可用于购买其他商品的“需求”一定是下降的，其他商品的价格一定是下降的，总的物价水平不会有变化。正确的逻辑，大宗商品价格上涨并不是通货膨胀(价格普遍上涨)的原因，它们本身与普遍上涨的价格一道都是通货膨胀(货币发行过多)的结果。

　　或许，一种情况需要拿出来特别说一说。比如遭遇自然灾害，某种商品产量锐减，市场上该商品的供给曲线大幅左移，其结果，是可以使整体物价水平上升的。这在教科书看来，是一种“成本推动的通货膨胀”了。然而这事要换个角度看才好：产出减少了，如果货币量不做相应的调整，其实应该看作是另一种形式的货币过量发行。归根结底，物价普遍上涨还是因为过多的货币追逐有限的商品而起；归根结底，要看作是需求拉动的价格普遍上涨才对。

　　使用供求模型分析价格，供给曲线左移引起的价格上涨与需求曲线右移引起的价格上涨，似乎是两种不同的价格上涨，正如教科书分别取名为“成本推动的通货膨胀”与“需求拉动的通货膨胀”。殊不知，在本质上，其实是一回事。

　　在我看来，见到货币发行过多，就是通货膨胀了；见到货币发行过多，就知通货膨胀(价格普遍上涨)要来了；而见到世界各国大肆扩张货币，我知道滞胀时代又要到了(这里说胀，没有说滞)。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世界各国天量发行货币，还有人讲没有通货膨胀，不会有通货膨胀。从货币量增加到价格普遍上涨的传导，当然不是均匀进行的。资产价格已经暴涨了，但商品价格还没有开始上涨，那你说这叫不叫通货膨胀？一些商品的价格已经大幅上涨了，另一些商品的价格还没有变化，甚至可能还有小幅的下降，你说这叫不叫通货膨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