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币国际化的正途在于与主要的资源出口国达成双边或多边协议,可以采用人民币作为购买石油、矿产的支付货币,稳定发展中经济体的价格体系
【财新网】(专栏作家 叶翔)与20多年前不同,由于更多的新兴经济体进入工业化阶段,从全球经济来看,当今影响全球经济发展的国际性因素已从原来的货币与资本,增加到了三个:货币、资本与资源。货币主要取决于国际结算体系与各国的汇率安排,资本的流向取决于利率与增长的机会,资源的价格取决于供需与计值货币的安排。
全球经济面临的问题是增长、通胀与泡沫:增长不稳,通胀已现,泡沫高悬。要增长,货币要宽松;货币要宽松,通胀就不可过早出现;要抑制通胀,资源价格就不可过快增长;要抑制资源价格,美元兑人民币等就不可过快贬值;要稳定人民币,人民币就不可过快市场化。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货币宽松,资本就要流入高增长的经济体;资本流入,货币就要升值,就要吹大资产泡沫。奈何,奈何!
当今发达国家既无政治意愿控制资本,美元也不想退出国际储备,要避免发达国家危机后刺激增长的政策,影响发展中国经济的发展,最终影响全球经济的发展,于今之计只能在货币与资源上思考。解决上述困境,需要通过加快人民币区域化,或更准确地说,将人民币与资源挂钩来实现,进一步发展为以人民币为主导的国际亚货币体系。
从经济结构上看,中国与其他发展中国家经济发展正在强化。新兴经济体是全球最重要的工业品生产者、资源的生产者与消费者,新兴经济体内部以及新兴经济之间的基础设施建设,无论是有形的交通运输,还是无形的经贸制度安排,都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同时,经过30多年不同速度的发展,不同的新兴经济体正处于工业化的不同阶段,新兴经济体间的互补性加强,新兴市场间的产业链正逐步形成,利益共同体在扩大。
相对于发达国家完全的后工业化经济,新兴经济体都仍然处于工业化的过程中,尽管经济体中各有不同程度的后工业化的内容,但工业化并未完成,新兴经济体面临的共同任务仍然是尽管实现工业化与后工业化。因此,从今往后,新兴经济体的共同问题是,如何摆脱发达国家主导的国际金融体系干扰,即国际资本波动的干扰和发达国家本身经济状况影响的结算货币不稳定的干扰。
因此,新兴经济体会有内在的需求与共同的意愿,建立有利于新兴经济体发展的区域性金融体系,即国际金融的亚体系。国际金融亚体系的核心是计值、结算与储备货币。纵观新兴经济体的各主权货币,人民币是最有可能的。
今日人民币的国际化不是国力的炫耀,而是要顺应经济发展的内在要求,在制度上进行适当的安排。这一安排不仅在于让更多的进出口企业采用人民币进行支付与结算,更重要的在于通过与主要的资源出口国达成双边或多边协议,中国及其他工业品生产国可以采用人民币作为购买石油、矿产的支付货币。
解决了这一步,就稳定住了以人民币计值的资源价格,资源价格稳定了,新兴经济体作为全球最主要的工业品、消费品生产者,提供的商品价格也会稳定,新兴市场与全球的宏观经济环境对增长就较为有利。
与此相配套的是,我们不是要加快人民币与美元、欧元的可兑换性发展,实现可与美、欧货币相当的第三极货币,而是要积极发展人民币与主要新兴经济体货币的可兑换性,以此加强新兴经济体之间的联系。
这样的亚体系并不需要正式的联盟,不限制或排斥成员国企业仍用美元或欧元作为与发达国家的贸易与投资交易的计值货币。这样的亚体系主要目的,是促进新兴经济体之间的贸易与投资,并不寻求金融性的收益。
这样,我们发展人民币离岸市场,或境外人民币资本市场,将是为了更有效地服务于建立国际金融亚体系之目的。无论是香港还是上海,谁帮助人民币成为国际金融亚体系的主导货币,谁就能真正成为人民币离岸中心。
不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的工业化进程呼唤符合工业化过程的国际货币、金融亚体系的出现。因为,现行的国际货币与金融体系,比如大量的金融衍生品,大量的投机,是后工业经济的代表,反映的是后工业经济的特点,体现了后工业经济的价值观,需要后工业经济的智慧才能驾驭。对许多尚处于工业化半途的国度里,还需要与工业化过程相适应的主导价值观。撒切尔夫人有云:“经济是手段,目的是改变灵魂。”是否也可以说,工业化的经济需要工业化的灵魂?
作者为汇信资本董事总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