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石川：人情干扰不除 司法独立焉存

　　2007年9月，被误抓的秦三仔，在遭受三次吊打后，死在了湖南永州市新田县公安局刑侦大队。施暴的两名警察被判刑讯逼供罪，却免予刑事处罚，继续供职于公安部门。检察院抗诉后，此案发回一审法院再审，结果与原审相差无几：两名涉案警官一个被判缓刑；一个免予刑事处罚。

　　如果说秦三仔的死揭开了一些公安部门嗜暴的丑闻，那么施暴的两名警察被免予刑事处罚，则再次戳穿了法院审判的丑闻。这两名警察刑讯逼供的事实确凿无疑，这一点法院在判决时并未讳言：“被告人谢润林、肖从波对犯罪嫌疑人秦三仔使用肉刑逼取口供，影响恶劣，其行为触犯《刑法》第二百四十七条的规定，已构成刑讯逼供罪。公诉机关指控的基本事实清楚，基本证据充分，其指控的罪名成立。”

　　既然已构成刑讯逼供罪，并且致人伤残、死亡，在定罪时就应该从重处罚，应转化为故意伤害（致人死亡）罪。即便构不成故意伤害罪或故意杀人罪，也应依法处以3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然而，刁诡的是，这两名警察竟然全身而退，免予刑事处罚。

　　培根说：“一次不公正的裁判，其恶果甚至超过十次犯罪。因为犯罪虽然触犯了法律——但只是污染了水流；而不公正的裁判则毁坏法律——就好比污染了水源。”为何民众的法律信仰越来越淡薄？为何不少人信“访”不信“法”？为何有的人宁愿选择鱼死网破、两败俱伤也不愿意打官司？这是因为他们已经哀莫大于心死，他们深知以自己的孱弱微躯和毫无权势的身份，根本不可能通过司法途径捍卫自身权益。

　　司法是社会正义的最后一道防线，法院是维护法律的最后一道防线。如果法院成了枉法的场所，法律成了法官手中的橡皮泥，就很难重塑民众的法律信仰。公平判决是涵养公民法律信仰的最好方式，一旦人们对法律失去信仰，后果必然危乎殆哉。正如最高人民法院常务副院长沈德咏所说，“当前，部分群众对司法的不信任感正在逐渐泛化成普遍社会心理，这是一种极其可怕的现象。”究竟有多可怕，沈副院长没有多说，但是我们可以想象。

　　该事件充满巨大的嘲讽意味还在于，连检察院对法院判决都看不下去了。比如，永州市检察院先认为“该判决认定事实不清、适用法律错误，导致原审被告人量刑畸轻”，提出抗诉；再比如，新田县检察院渎侦局局长宋军接受采访时明确表示，“人情干扰让案件侦查难度很大。”所谓的人情干扰到底指什么？是谁在干扰？尽管宋军没有细加阐述，但稍加一想便让人心知肚明。法律为何成了人尽可夫的面团，被蹂来躏去？不正是因为有这些人情干扰的因素吗？人情干扰不除，司法独立焉存？

　　在河南赵作海事件之后，中央政法委书记周永康日前在中央政法委第13次全体会议上强调，各级政法机关要依法行使司法权力，提高执法办案水平，确保办理的每一起案件都经得起法律和历史的检验。如今看来，一些法官办案别说经得起历史检验，连当下检验也经不起。“不错不漏、不枉不纵”很难吗？试问，这些人为何敢于枉法，责任追究制度哪里去了？

　　有报道说，4月28日，秦三仔的老父亲秦春发在江华县法院看到重审的判决结果时，眼泪“哗”就淌了出来。他指着宣读判决书的法官吼叫着：“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这句“还有没有王法”是无奈的呐喊，更是悲愤的控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