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单位刚搬到新址的那周,有个年轻人过来找我,单刀直入,讨论房价问题。
开宗明义:房价到底能降多少?
我个人坚持认为,就北京而言,在售楼盘的房价平均下降20%-30%,地产商也还是有高出社会利润利润率的空间。但很难说今年就能实现这个目标。至于明年就更不好说了,调控还没到3个月的时候就有一股放松调控的暗流在涌动。
可能有朋友会引用耶鲁大学教授陈志武的话说:一线城市房价下跌10%或许是政府容忍的极限,一旦超过这个“警戒水平”,政府很可能会转而出手“救市”。陈教授是我很敬重的经济学家,但他这个“10%”让我很迷惑:是指在售楼盘下跌10%,还是指某个时间点如年底同比下跌10%?如果是指2010年底一线城市房价同比下跌10%,那么,这个跌幅还是很大的,它意味着某些在售楼盘的价格必须下跌30%以上,才能实现这个基于抽样统计的平均数字。
紧接着,年轻人说:即使降30%,我还是买不起房。
我想起北京市国土局某位领导的话:城区的房价涨到这个地步,基本上就与普通老百姓无关了。有人早在2005年就说过一句话,北京房价即使腰斩,也还有很多人买不起。遑论5年后房价又上涨了数倍。
我对年轻人说:据我所知,你虽然买不起商品房,但也没有经济适用房的购买资格,同时,也不属于廉租房的保障范围。假如你想享受到政府提供的保障住房,唯一的可能是,看能否申请到公共租赁住房。
年轻人插问:政府为什么不能多建一点保障房,甚至允许各单位自建房、集资建房?
我首先扼杀了他对于单位自建房、集资建房的幻想。有能力自建房、集资建房的单位,手里必定有土地,或者买得起土地。什么样的单位有这种能力?权力部门或垄断企业。恐怕轮一千次也轮不到你我所在的单位。莫非你想回到30年前国家统建、统分的时代?
那么,政府为什么不能多建、大建保障房呢?前些日子,住建部部长姜伟新再次表态,今年580万套保障房的建设任务,一定要完成。这已是空前的规模、超常的速度了。但我严重怀疑,这种任务的完成,可能会是表面数字的完成;而且,明年,很难为继。因为许多地方政府财力有限,又遇到楼市调控,土地收入剧减,他们就更没多大积极性了。
我想表达对公共租赁住房的强烈支持:经过十多年的探索,它是一条最为可行的住房保障路径。二三线城市可以借鉴常州市以公共租赁住房取代经济适用住房的做法。在此呼吁各地政府,无论财政多么困难,公共租赁住房必须长期坚持。公租房的管理是个难题,但不足以构成让我们止步的理由。
年轻人又问:如果我连公租房也轮不上,就只能租市场价的房子。
假如你既买不起商品房,又没有购买经济适用房、租住廉租房的资格,公租房也轮不上,但是又不想离开北京,那么,就只有顶住这种可怕的压力,想方设法提高自己的收入。这么说,是不是很没有同情心?年轻人摇摇头,失望地走了。
我非常理解这一批年轻人几近绝望的心态和生活窘境,可我是如此无力。与30年前相比,我们的物质技术是有了巨大进步,但同时我们也不得不忍受几乎超过我们极限的压力。有人想选择回到物质匮乏但人人表面上平等的过去,但对不起,回不去了。
但我们可以回到开头。为什么陈志武教授说,一线城市房价下跌超过10%,政府就会转而出手救市?我大致明白陈教授所指,但我不希望历史再次做无聊的重复。这有赖于决策层的坚强决心,亦须获得民众的支持:假如宏观经济终于选择要摆脱对房地产的依赖,勇敢无畏地转变增长方式和产业结构,但GDP增幅可能会降到7%,就业率也有所下滑,作为普通一员的你能否忍受?唔,你会说,可以,但最好是别人。 (来源:李一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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