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建嵘在城乡一体化:趋势与挑战国际论坛的演讲

　　2010年8月7～8日，以“城乡一体化：趋势与挑战——中国‘十二五’时期的农村改革”为主题的第69次中国改革国际论坛于海口举行。搜狐财经作为战略合作伙伴从现场发回如下精彩报道，下面是中国社会科学院农村发展研究所社会问题研究中心主任 于建嵘 的现场发言内容：

　　大家下午好！虽然我们是研究农村的，去年开始国家社科基金有一个关于城乡一体化的重大课题，我们做了一些调查研究，但是还没有把农民工市民化这个问题提高到一个很好的层次上来考虑。今天迟院长发出了伟大号召，要我们“十二五”期间把这个问题解决。我今天想提几个问题，包括今天在座的大家一起探讨一下。

　　第一个问题，我想了解一下，我们讲城镇化、市民化，这个市民是市民的身份还是市民的生活？我今天听了很多人的发言，我对这个问题比较迷惑。刚才陈教授重点提到了户籍制度，讲了解决户籍制度可能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不否认这个观点。但是我想大家可能注意到了最近的问题，大家可能都知道最近发生了几个关于户籍制度很有意思的现象：

　　第一个问题是，大家可能知道的是北京郊区的农民考上大学生，80%以上的人不愿意把自己的户口变为城市户口。

　　第二个现象，义乌两千个公务员不愿意把自己的农村户口变成城市户口。

　　第三，现在有大学生开始把原来迁出的户口要求迁到农村去，迁不回去，现在在打官司。台州市做了一个规定，大学生全部可以回到农村去，所以五千个大学生申请了农村户口。

　　第四个现象，就是今天上午发生的一个问题，今天上午我去看我一个大学同学，在海口住医院了，路上的时候一个出租车司机讲了一个问题，问你们开什么会，问我们怎么解决，我说能不能把农民的户口迁到城里面来，他说骗人的，他说他是四川巴东人，到海口市开出租车二十年了，但是从没有想到把他的户口迁到海口来。他说，因为他现在已经在海口市买了房，什么保险都有，他就不愿意迁，因为他有农村户口，一年还可以从家里那边得到六百块钱，迁到这里来他能得到什么呢？他说“你们是不是又想骗我们了？”。我说你想解决什么问题？他说他现在唯一想解决的问题就是他儿子的户口，农民工二代的户口，就是能不能想办法让儿子将来在海口市生活，他自己是坚决不迁的，因为迁出来没有好处。所以我对所谓用户口制度来解决这个问题有怀疑，但是我看很多都是说要给农民户口，我的确感到可能有一些问题需要思考。

　　　第二个问题，假如没有市民生活，这样的市民户口有意义吗？假如我们要解决所谓农民工市民化的问题，首先，第一条必须要有就业，有工作可做。你们马上告诉我，现在在深圳、在全国有将近两亿的农民都有工作可做。但是请问，你们知道这个工作是长久的吗？有多少工作是可以长久做下来的呢？可能我们需要思考。第二，住房，我们怎么去解决住房的问题。早几年我曾经写过一本书叫《漂移的社会》，就是对深圳农民工的访谈，我问了很多深圳农民工的二代，你们将来想在深圳生活吗？他们说当然想，但是做不到，给我户口还不行，我买不起房子，结不了婚，最好的想法是回到老家小城镇，将来买一个房子，买一个门面做一个小生意。我想假如我们只是给了他工作，没有给他住房，我们能让他城市化吗？能让他市民化吗？我认为可能有问题。第三，我们今天之所以有这么多农民工在思考他们是不是能够变成市民，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是因为他们孩子的教育，假如我们给他同样的教育之后，这可能也是一个问题。第四，市民生活的更大的一个问题，所谓社会保障、医疗保险等等问题，从今天与海口出租车司机的谈话中间，我感觉到海口市可能已经给了农民一些身份的保障，通过市场化的问题解决了医疗、养老保险等问题。我就在想一个问题，当我们今天说农民工市民化的问题，我们应该怎么做。刚才提到首先要关心的是身份还是生活，假如身份和生活分离的话，我们给他一个什么样的市民化呢？

　　到底怎么办？会议休息的时候段应碧老师跟我讲了一句话，他说早年我们党制定农村政策的时候说“可以可以还可以”，现在是“应该应该还应该”、“必须必须还必须”。一想到这句话，我们解决农民工市民化的问题，我们坚持的制度应该是“可以可以也可以”。我们给他选择，给他一种自由，给他一种制度安排，但是我们不要想去剥夺他已有的利益，我们千万不要这样做。大家可能知道，去年发生一个问题，甘肃省一个地方为了所谓城市化把所有的农民都变成市民了，户口改了，农民到北京来上访了，他们找到我，我说为什么要上访，他说变成市民以后，这一次农民家电下乡我们得不到补贴了。我曾经写过一篇文章讨论这个问题。我们需要这样的市民化吗？需要这样的城镇化吗？谢谢各位！